主教篇:只要能卖钱,良心和信仰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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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篇:只要能卖钱,良心和信仰又算什么
“……现在开始进行人体优化尝试……”
“母体状态稳定……魔法吸收速度正常……未发现胎儿排异反应……”
黑色魔法阵邪异的光芒充斥着巨大的地下实验场,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神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通过记录魔法将实验过程全部记录下来。
他不断口述着第一百二十八次实验的每一个步骤,同时神色紧张地注视着魔法阵中央平躺着的女人。
女人处于昏迷状态,长长的金发平铺在地上,漂亮得像凝结成实体的金色阳光。她穿着简单的素色长裙,小腹处高高隆起。无数黑色的诡异咒文仿佛虫蛇,在她怀孕鼓起的肚子上爬动。
乔弗里·斯内尔翻了翻厚厚的实验失败记录,不安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能再失败了,这次一定要成功。
他曾经是神学院的尖子生,魔法课程更是能拿到满分的好成绩。然而,没有家世托底、又因为醉心于学业而从不参与学院内派系斗争的他,毕业后直接被发配到了距离教会的权力核心——王都圣心大教堂十万八千里远的一座不知名小教堂里当神父。
小教堂没什么信徒捐款,生活很贫苦,他不得不和其他修女神父一起,每天为了缩减开支等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恼不休。
都说神不论家世,平等爱众人,他看这话就是纯放屁。
他打死也不要像这破教堂的老修女老神父这样,一辈子喝着填不饱肚子的酸粥,就这样烂在这个鬼地方。
乔弗里借着为教堂募捐的名头四处奔波,拜访以前神学院的同僚,请他们引荐自己。那些在学院里功课从来不如他的贵族同学,穿着柔软的布料制作的黑色教袍,在金碧辉煌的都内各大教堂里养尊处优。
他们打量着他黑色教袍上的破洞,磨得脚趾发红的草鞋,和脚上脏兮兮的灰尘泥巴,扬起眉毛,装模作样地自谦:斯内尔神父能如此坚持本心和信仰,不被金钱外物迷惑,可真是虔诚,他们要多学习。
乔弗里火冒三丈,但面上却隐忍不发,陪着笑脸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转到都内的教堂做事。
几经周折,他的努力有了回报。在王都圣心大教堂任主教的一位同僚来信,让他在下午四点准时到大教堂,为一位贵客做忏悔。
所谓忏悔,便是在位于教堂角落的一个只可容纳两人的木制忏悔室里,倾听信徒的自白。神父与信徒之间以雕花木板隔开,彼此看不到对方的容貌,以确保忏悔的匿名性质。
乔弗里按时到了王都圣心大教堂,坐进忏悔室里,安静等候。
忏悔室内狭窄昏暗,安静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靠着忏悔室的墙壁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身上因为急着赶路而发了一身的汗,浸得他身上的教袍内衫又湿又黏。
透过门上的雕花,乔弗里可以勉强看见外面来来往往、衣着华贵的王都信徒。他下意识地将自己脚上磨破了一点的草鞋藏进粘了灰的黑袍子下。
“吱呀”一声,一墙之隔的忏悔室另一侧的门开了,有光照了进来。乔弗里闻到一股矜贵雅致的香气,衣料窸窣,泛着柔软光泽的祖母绿衣裙和衣服上镶嵌的珠宝一闪而过。
“你就是乔弗里·斯内尔?”
陌生女人温和的声音从忏悔室的另一侧传来。她向曾经的魔法课尖子生的他提了一个要求,给他开了一个高价,买下他的信仰、道德和良心。
她的计划太过惊世骇俗,乔弗里下意识紧张地捏紧了拳头,听到自己咚咚作响的剧烈心跳,回荡在忏悔室之中。
但是——
只要能卖钱,良心和信仰又算什么。
没钱、没权才是最可怕的地狱。
魔法阵的光芒未有减弱的迹象,乔弗里来回踱步,焦虑地等待着结果。胸前镶嵌宝石的十字架轻轻摇晃,深紫色的主教袍随着他的步子,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现在已经是都内一座大教堂的主教,在接近王都繁华区的地方有一栋两层的宅邸,每个月光是月俸就是曾经那座破教堂全部神职人员半年的开销。只要实验成功,忏悔室的那位贵人便能助他拿下王都圣心大教堂的红衣主教之位。
为神抛头颅洒热血、染红身上长袍的十二使徒,即十二红衣主教,是教会权力的顶点,享尽堪比王室成员的荣华富贵,是乔弗里做梦都想拥有的财富和权力。
“轰隆——!”
魔法阵发出了响彻地下实验场的巨大尖啸,扬起一阵狂风,吹得乔弗里不得不眯起眼睛,几乎站不住脚。
许久,他睁开眼睛。
没戴眼镜的模糊视野里是一片流动的金色,仿佛化成了水的阳光。
“哟,斯内尔主教阁下。”
少女雀跃的声音从那片金色之中传来。
“刚刚做了个好梦吗?看您睡得这么香,我都不忍心叫醒你~”
乔弗里猛然从床上坐起,冷汗涔涔。模糊的人影退开了一点,看着他胡乱地摸向床头柜的眼镜。即使看不清,乔弗里也能感觉到她在笑。
戴上眼镜,少女如同天使般纯洁可爱的面容变得清晰,映入乔弗里的眼帘。窗帘在她纤细小巧的身影后舞动,她身上穿着有些陈旧的学生制服,宝石蓝的眼睛在月色下宛如宁静的湖面。
仿佛黑夜中神秘美丽的精灵。
乔弗里浑身僵硬,惊惧的目光落在少女没有戴配套帽子的头上——那可怖的、不停蠕动的、令人作呕的金色触手在美丽少女的头上张牙舞爪,将美丽的黑夜精灵变成神话里可怕邪恶的蛇发女妖。
——“西塞吉尔的魔鬼”,瓦莱丽·伊莎贝拉·西塞吉尔公主殿下。
“哈哈哈,怎么这么吃惊?”瓦莱丽心情很好地原地转了个圈,深蓝色的百褶裙摆在空中旋开一个圆润的弧度,露出一点穿着黑色长袜的小腿肚,“为了主教阁下,我可是认真打扮过了才来的哦~怎么样,很合身吧?”
乔弗里恐惧地抿紧嘴唇,在心里默念咒语,藏在被子里的手心中缓缓浮现不易察觉的圣魔法光晕。
“嗯哼,不可以乱动哦。”
话音未落,乔弗里手腕剧痛。低头看去,只见一根触手隔着柔软的被子,紧紧缠住他欲发动魔法的那只手。触手仿佛要勒进他的骨头,手掌发麻,失去知觉,乔弗里不得不中断了魔法。
瓦莱丽不紧不慢地坐上床,身体陷进柔软的床榻,附身欺近乔弗里,温柔得像是来看望他的情人。少女头上的触手向四面八方散开,在床上、地上、墙上扭曲爬动,在微弱的月光下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无数邪物。
“机会难得,来聊聊天怎么样,主教阁下?”
乔弗里扯出一个笑容,扶了扶脸上的金丝边眼镜,悄悄拭去脸上的冷汗,强行维持着精英主教的姿态,“当然可以。不过现在这般姿态实在是对殿下太过不敬,还请殿下在前厅稍后片刻,让我换身衣服再……”
“何必如此麻烦。”瓦莱丽笑眯眯地打断乔弗里,摊开手,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模样,“我和阁下已经是老熟人了,不是吗?”
我和你这被流放到荒郊野岭的大罪人哪里熟了。乔弗里语塞,默默咽下了反驳的话语。
瓦莱丽笑着拨开爬到自己肩头的一根触手,眨巴眼睛,露出少女般的单纯表情:“我出生之前,阁下如此尽心尽力,照顾怀着我的母亲伊莎贝拉,我还没向阁下表达过谢意呢!哎呀,我可真是粗心大意~”
“……”
果然。
乔弗里身体紧绷,感到心脏在自己的胸腔里飞速跳动,“咚咚咚”地击打着全身的骨头。
当年在教堂忏悔室里穷困潦倒的自己,向权贵出卖灵魂时,心跳大概也是这么快吧。乔弗里的脑海里莫名出现这一个念头。
“乔弗里·斯内尔,难得一见的魔法天才,王国历史上第二位非贵族出身的红衣主教,上一位非贵族的红衣主教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
“呜呃……!”
“您大概不知道,亚尼希塔从小就跟我说您的事情。他可尊敬您了,在学校里拿到好成绩后,就立刻求父亲母亲出面,请您额外辅导他魔法课程,还跟我说我也可以和他一起接受您的辅导。呵呵呵,真是好慷慨的哥哥。”
瓦莱丽弯起眼睛,陷入小时候的美好回忆之中。乔弗里张着嘴,脸色发青——不知何时,数根触手已经缠住了他的喉咙和脸部,正在逐渐收紧。喉咙和鼻子在巨大的压力下慢慢向内凹陷,压迫他的呼吸。
她在床上盘起腿,双手撑着脸,歪着头欣赏乔弗里扭曲的脸,“哎呀,这副表情倒是挺生动的。您以前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所以小时候我可害怕您的魔法辅导课程了。”
实际上,小瓦莱丽只跟在哥哥亚尼希塔身后,来他这里上过不到五次辅导课,就被送往军团接受封闭式训练了。但现在,她一副和乔弗里师生恩情浓厚的模样,笑容甜美,回忆着十多岁时的自己。
“不是……我……是……”窒息感令乔弗里头脑发昏,他徒劳地抓挠着勒紧脖子的触手,艰难地吐字。
“嗯?是什么?不是什么?”瓦莱丽好脾气地松开触手,乔弗里狼狈地咳嗽,生理性的眼泪滴落在镜片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是我!这个诅咒不是我的主意!”若不是被满床的触手压着动弹不得,他大约会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为自己抗辩,“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
“嗯嗯~然后呢?”
“是王后!”乔弗里大叫道,“一切都是王后瑟莱斯特让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