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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鸣寺-惩罚

    

无鸣寺-惩罚



    推开屋门,鹿无名依旧是那个姿势躺着一动不动,走近看,他的脸色发青。

    储晏叫他两声:“无名,无名……”

    他的眼皮轻阖,眼皮下的眼珠滚动,但终究没睁开眼。

    朔金跟在储晏身后,悄悄探头看床上的人,小声说了一句:“这是冽虫导致的。”

    储晏回眸,脑子闪过几种可能,对上朔金的眼神已带上杀意:“你知道‘冽虫’?”

    朔金丝毫不觉:“当然,我小时候就是被这种虫子咬过,差点送了命。”

    朔金自小生活在偏僻村子中,师父不让他和别人有过多的接触,连手机都不许他用,他对人的了解只限于好人和坏人,而什么是坏人,他也讲不清楚,所以干脆把所有的人都归于“好人”。

    对好人是不需要有戒心的。

    储晏这样在死人堆里打滚的人,面对如白纸一样的朔金,能轻易将他玩弄于掌心,但是储晏不屑于此。

    朔金也被冽虫咬过?

    储晏的眼神变化,杀意退去,只剩冷漠:“所以你是怎么恢复的?”

    朔金看着十分健壮,身高比储晏矮一点,只是心智看上去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十五六岁的人心中已经充满各种欲望,可朔金看向人时还是全部望过来,望进对方的眼。

    “多亏了无双呢。”朔金提起无双便是喜悦,声调上扬,言语间都是自豪,“无双可厉害了,别看她调皮,可是她制药相当厉害。师傅都说没法救我,要看天意,无双半夜偷偷溜下山喂我吃药,第二天一早我就退烧了。”

    “只是后来,慈训师傅说无双偷溜下山,犯了寺规,罚无双跪了整整一天。慈训师父不让我去看她,我就不敢去,隔了一天我再看见无双的时候,她的膝盖都跪肿了呢。”

    朔金只顾着说话,顾不上看储晏的神色。看不到他在听到“肿了”二字时,眉头微微蹙起。

    朔金说完,抬眼还是笑:“储大哥,你放心,无双一定能治好你朋友的。”

    鹿无名果然是对的。

    储晏颔首,心里却升起一股烦闷。

    这个朔金,和无双一样,他们都爱笑,动不动就对人笑。

    朔金的眼里还带着胆怯,但她……无惧无畏。

    “你们两个聊的还挺开心。”无双推门而入,正好听见朔金对储晏夸下海口,她手里端着一个木盘,有捣好的药材还有纱布,酒精和一把匕首。

    无双看朔金一眼:“我可没说我一定能治好他,你还先替我答应下了。刚才的帐还没和你算,你又多加一笔。感情不是你挨罚?”

    朔金这下老实了,怕无双再揪他耳朵,默默移到储晏背后站着:“慈训师父不让我进祠堂的。”

    无双听到他这样说,气不打一出来。最老实不过的人,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真不知道他如何长到现在。

    她把木盘放下,绕过两人查看床上的鹿无名。

    他的脸已经没了血色,这是冽虫在体内作祟,她又伸手摸鹿无名的手,与当时的朔金一模一样,冰得吓人。

    她扭头对储晏说:“你先带朔金出去,我要给他治病。”

    朔金歪头,说不上哪里不对,却乖乖抬脚要走。

    储晏却不动。

    无双对上他的眼,懂了他的心思。

    她叹气:“你放心,我肯定能治好他。”

    储晏这个人乍一看面冷心冷,可是从他的眼中,无双切切实实看到对鹿无名的依赖。

    这样的依赖哪怕隐藏得再深,储晏再想装,无双也能一眼看到底。

    储晏点头:“多谢。”

    两人转身离开。

    朔金走在储晏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又回头瞧瞧已经在给匕首消毒的无双。

    他咬住嘴唇。

    不过半小时,无双已经从房里出来。储晏原本站在院子中一动不动,听到门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无双的胳膊。

    “怎么样?”

    无双对上他的眸子,嘴角向两边微微扯动:“他没事了。”

    储晏的肩膀下沉,此刻才注意到无双的脸色比进去时苍白不少。

    “你怎么了?”

    无双似乎没反应过来,半晌抬眼:“没事,这一天折腾下来累了。现在他已经没事了,你要是担心就进去陪着他,我得回去休息一会儿,挨罚去了。”

    “挨罚?”

    原本也在热切关心无双的朔金听到“挨罚”这两字又缩起肩膀,鹌鹑一样的蠢笨把无双逗笑。

    “行了,我没力气揍你,晚上还得指望你做饭给我们大家吃呢。”

    朔金急忙点头:“我做!”

    无双端着木盘走了,储晏还想问些话,可是见到她的脸色着实不好。

    无双走后,储晏问朔金:“为什么……无双要挨罚?”

    朔金之前说,无双为了救他偷偷溜下山才被罚跪,可是今天她并未离开过。

    “因为撒谎,慈训师父不许无双撒谎,溜下山罚跪一天一夜,撒谎罚跪一夜。”朔金说到这眼皮下垂,像只做错事的小狗。“都怪我,要是我会撒谎就好了。”

    储晏凝眉,真是古怪。

    无鸣寺也古怪,这里的人也古怪,就连这个朔金也古怪的不得了。

    深夜,无鸣寺祠堂。

    桌上的牌位并无名字,三个空牌位诡异地站在那儿。祠堂未开灯,只有两盏蜡烛燃着,无双跪在软垫上下巴一点一点。

    跪多了,她便习惯这样的姿势睡着。两脚分开,屁股向下坐在软垫上,直到腿麻再换个姿势。

    储晏悄悄推门而入,便见她的下巴几乎要贴在锁骨。

    在身体失去平衡,即将向下栽去时,储晏一个跨步向前,伸手按在无双的头顶,挡在她的头顶和桌沿之间。

    无双这一下立马醒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扭头瞧向迈着大步的储晏。

    她的发顶还在他手心里,一时间两人都忘记撤退的动作。

    储晏往后撤,借着力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好。

    无双在他的手心里晃晃脑袋:“好困。”

    一股电流从掌心开始,顺着储晏的七经八脉开始蔓延,微微的刺痛,汇聚在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