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体罚教育

    四月的春风干燥又撩人，空气中似乎还闻得到冬天的气息，前一年融化的雪水浸入泥土，松软又泥泞。

    本是疯狂生长的季节，一中门口却像田间沟渠那样寂静又缓慢地流淌着压抑的人群。随着学生们拖着春日缺觉的身躯进入第一节早自习，刚与本校校长交接好的庄颜也埋着些许忐忑的步伐来到学校礼堂的后台。接着全校通知的铃声响起，一阵带着电流声的人声响起。

    “通知，请高一、高二全体同学及班主任，组织好学生在走廊排队，前往礼堂开大会。”

    ……

    “同学们好。”庄颜硬着头皮第一次真正开始进行体罚教育改革委员会（以下简称SERC）的工作“根据体罚教育改革委员会研究决定，本市以包括一中在内的三所学校作为教育改革试点，今日起由本人作为试点一处校长，监督与管理校内所有改革事宜。”

    伴随着台下窸窣的讨论声，礼堂的大屏幕亮起，片刻后，台下的惊呼此起彼伏。随着PPT一张接一张地翻过，学生们很快捕捉到了对自己重要的信息。

    “到校时间更改为上午九点整……”

    “取消早晚自习制度……”

    “放学时间更改为下午六点三十分……”

    “取消家长群、过度线上办公制度……”

    诸如此类规定很快将学生们欣喜的情绪掀起。

    “奖罚规则已经通过纸质版文件下发至各班主任办公桌上，细则请各位班主任自行制定。”

    ……

    回到办公室的庄颜长舒口气，她本人是抵触体罚的，但奈何教育部选人时把她也划了进去，为了不徒增麻烦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她坐在沙发椅上揉着太阳xue，思绪飞回若干年前自己的学生时代……那还是教育监管并不严格的时期，打骂教育是校园中的家常便饭，学什么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听话，不好好学习就给我揍！”还伴随着来自家长那刻意凹出的狠厉表情。

    桌椅上拆下的木板、竹制教鞭、甚至木制饭勺和卷起来的书本，都会成为老师手中教育学生的工具，像是教育行业参差不齐的境况一样，那时的体罚也五花八门，其中不乏一些本身就拥有一定暴力倾向的老师以不正当的体罚给许多学生留下一生的阴影。而后来，随着思想的解放，体罚被不再允许出现在学校中，但对学生们造成心理伤害的方式也转变成了毫无底线的辱骂和讽刺……再后来，“适当体罚”的施行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以上两种情况，但由于传统的教育体制的资源分配不均匀加上学生群体的思想解放，对于极度缺乏充足睡眠和适当放松的体制，学生们也将其默默送上了心中立起的绞刑架。

    “所以……教育改革。”庄颜想着，她并非对改革方式有意见，只是对于如此繁琐且复杂的“工程”她不知该从何入手，更不知道当教师们拥有一定程度上自由的体罚权利将会出现多少的问题。

    ……

    多数人沉浸在减负的喜悦中时，零星几个还保持理智的学生似乎无法融入到狂欢的人群。作为没有很强自制力，完全靠着学校的学习压力督促自己的李梦然就是其中之一。高考的压力没有因减负而有丝毫的缓解，反而缩短在校时间的措施令她更加焦虑。

    “惩罚措施……低于上一次考试得分比20％的……”李梦然眯起眼睛看着自己书桌上每人一份的改革措施，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什么。“责…责臀……？”

    李梦然抬起头，正好对上老师的目光。她第一次看不懂后者的情绪。

    “我讲一下。”隋怿顺势拿起坐在第一排李梦然桌上的改革措施。“大家称其为减负也好，改革也好，今天开始都严格按照规定执行……”

    “但是大家不要忽视后面的赏罚措施。”似乎是轻松了不少，隋怿眼神中复杂的情绪逐渐变得明朗。“这次改革不仅仅是为你们减负，也将很大的责任架在我们老师的肩头。就像我常说‘你们的成绩和做人的准则与我本无半分关系，我只完成教学任务就足够了。’但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所谓的责任心，而我偏偏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

    第二天清晨的校园，庄颜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那样撒欢的学生们一觉睡到八点半，而是发现大部分住校生依然不到六点就开始洗漱，平日里挤满人的食堂里的气氛此时却前所未有的轻松，几个结伴的人群买好了早餐散在cao场的各个角落，似乎是在享受着久违的清晨。

    其中不乏平日里并没有那么努力的孩子，抱着书本坐在春日的阳光下，上进的心像初冒新芽的柳树，随着四月和风扎根在他们心底。

    庄颜走过一间间教室，她知道教师和学生们之间总会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互相抵抗，而现在……生物钟依然停留在在曾经快节奏教学中的教师们，也早早抱着备课笔记坐上了教室的讲台，台下零星撒落着几个依旧扎进书本中的少年，就这样形成一幅本不应该出现在高中校园里的“抽象画”。

    九点整，上课的铃声想起，学生们陆陆续续到了班级，久违的松弛感令大家都一反常态地扫去了往日的困倦，真正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