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里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楼窗户洒在办公桌上,元蘋青心情格外舒畅。这几天的好睡眠让他整个人神清气爽,即便面对一堆繁琐的任务,也难得地保持了轻松的心态。 然而,今天他到公司,刚坐下没多久,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狗仗人势的主管刘大建便推开门,脸上挂着惯有的轻蔑。 刘大建是个典型的“职场老油条”,他仗着自己比别人资历深,总是挑容易出成绩的活儿揽在自己名下,而把苦活累活甩给下属。平时嘴上挂着“团队合作”,实际上凡是出了问题,总有人替他背锅。对领导溜须拍马,对下属颐指气使,办公室里人人背地里称他“刘推锅” 果然,今天他一进门,眼神就锁定了元蘋青。他走到元蘋青的桌前,把一叠厚厚的资料往桌上一拍,居高临下地说道:“小元,这批季度数据报表你加快点速度整理好,明天一早要交上去。” 元蘋青一愣,抬头说道:“刘主管,这份报表不是吴姐负责的吗?她昨天才让我补充过最后一部分数据。” 刘大建不耐烦地摆摆手:“吴菀有别的任务,这个你接着做。领导急着要,你别找借口推辞,年轻人要学会多干事,别光想着躲懒!” 元蘋青皱了皱眉,他手头已经有一堆项目在赶进度,这么紧急的任务完全是硬塞给他的。但他还是忍了下来,试探性地问道:“刘主管,这么紧的时间,万一……” 刘大建一听元蘋青这话,脸色顿时阴了下来,眉头一挑,冷笑了一声:“万一?你一个乡下来的,还好意思跟我谈万一?公司能给你这个平台就不错了,要是换个人,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我看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年轻人别不识抬举,别以为做了点小事就能跟人讨价还价了!” 他上前一步,低头盯着元蘋青,语气变得更尖酸:“你再看看你自己,有背景吗?有靠山吗?你有什么资格挑活儿干?公司养着你是让你拼命干活的,不是让你挑三拣四的!现在任务下来了,你就给我闭嘴赶紧去做,不然出了问题你自己负责,没人会替你擦屁股!” 一番话说得元蘋青脸色发白,握紧的拳头藏在桌子下,指尖微微发抖。他低下头,咬紧牙关,没有回嘴,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失控。他知道,刘大建就是看准了自己乡下出身、没什么后台,才敢这样随意欺负。办公室里安静得仿佛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同事们全都假装埋头工作,谁也不敢抬头看这场不公平的对话。 元蘋青心里憋着一股气,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但他终究还是咽了下去。他低声说道:“我明白了,主管,我会尽力完成。”说完,他坐回椅子,垂下头开始翻开那堆厚厚的文件,眼神里透出一丝无奈与隐忍。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风从敞开的窗户涌进来,刘大建的工作桌正对着窗户,风直接掀起了刘大建桌上的文件。文件夹乱飞,其中一本厚重的文件夹直直地砸在了刘大建的秃瓢一样的后脑勺上。 “砰!”的一声闷响,刘大建被砸得踉跄了一下,抬手捂着脑袋,气得转身怒吼:“哪个不长眼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窗户大开着,风正呼呼地灌进来。此时正值盛夏,对流风吹的明快又猛烈。他桌上的文件被吹得满地都是,有几页甚至飘到了同事的桌上,乱作一团。刘大建气得脸色铁青,骂骂咧咧地蹲下去捡文件,一边还不忘发泄:“破窗户!破地方!这风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同事们低着头忍着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元蘋青看着刘大建狼狈地在地上捡文件,心里忍不住涌起一丝解气的快感。他垂下头,嘴角却悄悄勾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午间办公室一片安静,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空调的嗡鸣声。元蘋青坐在工位上,打开刚送来的外卖,简单扒了两口便开始继续整理季度数据报表。文件堆积如山,他心里清楚,要是进度再慢一些,等到下班可能还要被刘大建挑刺。 正忙着,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家里的来电。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蘋青啊,”mama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乡下特有的亲切和热切,“今年端午你有假不?家里想着让你回来一趟,咱家这段时间新酿的米酒,你最喜欢的香味可好了!还有院子里的粽叶今年绿得很,你爸说今年要多包几个rou粽,等你回来吃。” 元蘋青听着,心里一阵酸涩。家乡的景象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仿佛能闻到粽叶和米酒的香气,感受到老家院子里夏天凉爽的风。然而,他眼前摆着的却是刘大建早上甩过来的任务,脑海里浮现的也是老板冷漠的脸。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声音:“妈,今年端午可能没法回去了,工作忙,老板安排加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mama的声音变得柔和:“唉,工作忙就忙吧,我们也理解,别累着自己,记得好好吃饭。要是有空,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行。” 元蘋青挂掉电话,低头看着手里的外卖,顿时觉得饭菜变得索然无味。他压下心里的失落,刚想继续埋头工作,就听见旁边传来同事们的交谈声。 “我跟你们说啊,这次端午假期,正好有三天,我打算出去旅个游!”声音是被办公室里戏称为“男神”的顾泽宸发出的。他长相帅气,身材挺拔,总是穿得一丝不苟,在办公室里颇受关注。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他是项目经理的侄子,家是本地的,家境颇好,来这里工作不过只是在家里待着太闲,过来“玩”罢了。 顾泽宸一边倚在椅子上,一边随意地说道:“反正我家就在本地,天天在家待着都腻了,这次趁假期出去散散心,换个地方好好玩玩。” 旁边的几个同事纷纷附和:“羡慕你啊,不像我们,还不知道端午能不能休息呢!” 顾泽宸得意地笑了笑,摆摆手:“这不就是看谁手里有资源嘛,老刘早就把我的任务都安排好了,端午肯定能放假。” 顾泽宸在公司里的待遇就是靠他自身携带的的资源,可能这就是职场的不公平所在,他含着金钥匙出生,掌握着优良的资源,家里和不少市内市外的大老板相熟,他就能轻轻松松的坐在办公室里,靠着自身携带的资源为公司创收利益。 而他身边无根无基的牛马同事勤勤恳恳干出的工作也能被他一举端下,毕竟这里也算是他的半个地盘了。 元蘋青握着鼠标的手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屏幕上堆积的未完成表格,心里堵得慌。他原本想咽下所有的委屈,可此刻,耳边那些嬉笑声却让他的疲惫和失落被无限放大。他紧了紧手中的鼠标,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对着数据发呆,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正当顾泽宸一边聊着自己的端午假期计划,一边得意地晃动手里的咖啡杯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从窗户吹了进来。风力不小,办公室里的几页文件被掀得飘了起来,甚至连他手边刚从咖啡机取来的咖啡也受到影响,晃了几下,溅出几滴guntang的咖啡,直直洒在他的手上。 “嘶——!”顾泽宸猛地缩回手,咖啡杯差点脱手掉在地上。他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怒意,迅速抽出一张纸巾擦手:“什么鬼天气!谁开的窗户,风这么大!” 他的手被烫红了一片,虽然不严重,但一阵刺痛还是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环顾四周,似乎想找到“罪魁祸首”。但窗户只是微微敞开着,风还在继续灌进来,将桌上的文件吹得东倒西歪。 坐在附近的同事们低头憋着笑,没人敢多说什么,只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元蘋青侧头瞥了一眼,见顾泽宸狼狈地甩着手上的咖啡渍,忍不住暗暗感慨:这风,还真是来的又及时又精准。 顾泽宸气得脸色发青,甩了甩手,恶狠狠地咕哝了一句:“这破地方,风都不安分!就不能安安稳稳地干点活!”说罢,他拿着纸巾擦拭桌面,满脸的不悦。 元蘋青低头继续对着屏幕工作,虽然他知道不应该有幸灾乐祸的思想,但心里却涌起了一丝说不出的畅快。 他趁着没人看到他,悄悄打开社交软件。他从不发东西,但有时会看一看网友们的帖子。他在搜索框里输入“夏日的风”,搜索结果显示了海量的文艺诗和好看的夏日动漫图片。 元蘋青失笑,他摇了摇头放下手机。大概是盛夏太过燥热了,让他甚至有了“风似乎总是悄无声息地替他解了些许郁结”的错觉,甚至让这个燥热的午后也多了一点轻松的凉意。 快下班时,刘大建临时通知去应酬。带上了元蘋青和另一个还在实习的小姑娘李晓悠。元蘋青当然不想去,但奈何为了工作,还是不能反抗领导。李晓悠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毕竟她还是个大学生,对于象牙塔外的社会充满着好奇。 应酬的餐厅包厢里觥筹交错,酒杯碰撞声与笑声交织,热闹却又让人窒息。元蘋青坐在席间,默默端着酒杯,尽量减少存在感。这场饭局是刘大建安排的,对方是公司的重要客户,因此气氛格外谄媚。 “小李啊,年轻人多喝点白酒,这可是贵酒,平时想喝都喝不上呢!”对方老板那双绿豆眼看着李晓悠,亮的像是污水上的地沟油发出的亮光,笑得满脸红光,举着酒杯不依不饶。 李晓悠的脸已经涨红,双手捧着酒杯不停推辞:“不好意思,王总,我酒量很差,真的喝不了……” “哎,这样怎么行!”对方老板脸色一变,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快,“工作饭局嘛,哪有不喝酒的道理?你不给面子,是不是不想好好合作啊?” 李晓悠被这话吓得眼眶都红了,脸上满是为难。刘大建坐在一旁,端着酒杯,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完全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 元蘋青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不忍。李晓悠明显不是能喝酒的人,再这样灌下去,出了事谁都负不起责任。一个年轻的小女孩,喝的酩酊大醉也不是什么对人身安全有益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端起自己的酒杯站了起来。 “老板,这杯酒我替她喝吧。”他微微弯腰,语气尽量恭敬,“小李是新人,酒量不好,万一醉了也不安全。您看,我先干为敬。” 对方老板闻言,脸上瞬间沉了下来,不悦地盯着元蘋青:“哟,小伙子倒挺会抢风头啊!这是敬我的酒,你替喝算怎么回事?做人别太多管闲事!” 刘大建也皱了皱眉,冷声说道:“蘋青,坐下,别太逞强。” 可元蘋青已经豁出去了,他看了看李晓悠,又抬头直视对方老板的目光,语气更加坚定:“真的很抱歉,我替她赔罪了,这杯我干了。” 说完,他仰头将满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咙灼烧着胃,脸上立刻泛起一片红潮。对方老板冷哼一声,虽然不满,却也没再逼李晓悠。 饭局结束时,元蘋青已经被灌了不少酒,头晕目眩,胃里翻腾得厉害。他努力撑住桌角,勉强的应付着。然而,他的“英雄行为”显然惹恼了刘大建和对方老板,二人整个饭局都对他冷眼相对,显然已经记下了这笔账。 ** 应酬结束后,夜色已经很深,街道上零星的行人让人觉得格外冷清。元蘋青站在餐厅门口,目送李晓悠坐上出租车。小姑娘临走前冲他点头致谢:“元哥,谢谢你今天帮我挡酒,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语气礼貌而疏离,没有多余的关心,也没有邀请他同乘出租车的意思。只是说完几句客套话后,便匆匆拉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蘋青看着远去的出租车,胃里翻滚着白酒的灼烧感,头晕得厉害,但他并没有责怪李晓悠的意思。他站在原地扶了扶额,心想:算了,这点路,自己也能走回去。 他不舍得打车,决定走到公交站,换乘公交再转地铁回家。 夜风拂面,带着些许凉意,但对他此刻翻腾的胃没有丝毫缓解。迷迷糊糊中,他终于走到了公交站,等待着最后一班夜间公交。车子来了,他坐到靠窗的位置,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眼前的街景在灯光中模糊成了光影的碎片。三站路很快过去,他下车后又勉强走进地铁站,找到回家的地铁线。 地铁内的冷气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但身体的疲倦仍然不可忽视。他靠在座椅上,头轻轻倚着玻璃窗,伴随着地铁的轻微晃动,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意识模糊间,他感觉自己被人背了起来。 身下的背并不宽厚,却意外地结实利落。他能感受到她平稳的步伐,呼吸均匀而轻浅。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清新的气息,仿佛混合了夏夜的凉风与淡淡的青草香。他想睁开眼看清楚是谁,但全身的疲惫仿佛将他锁住,只能朦胧中注视着那双修长而坚定的腿。 奇怪的是,他心里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直觉认定自己一定见过这个人——虽然他现在只能看到她的后背,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她就是那晚自己意识朦胧时,在识海中亲吻的那个姑娘。 元蘋青心头一阵恍惚,但却没有丝毫的不安或惊慌,反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他试图开口问她是谁,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最终,他放弃了努力,将脸轻轻埋在了她的背上,闻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彻底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