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经典小说 - 饲蛇在线阅读 - 割裂(微h

割裂(微h

    

割裂(微h



    泗州一连下了三天的雨,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激起的闷灰尘味,整座破旧不堪的城市被蒙在一幅尚未风干的油画里,隔着薄厚不明的一层雨幕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昏暗天空,摇摇欲坠——逼仄狭窄的阳台零星晒着几件染着湿气的衣服,凑近细嗅是扑面而来的闷馊味让人忍不住蹙眉。

    “时缘——去买瓶醋!买最便宜的那个知唔知阿!”

    尖锐的女声刺破淅淅沥沥的雨,时缘只得叹口气用力攥紧手里几张破旧皱边的一元纸币,随意扯了件外套撑开伞一头扎进了雨幕里。

    回来路上她想起昨晚那只叫个不停的野猫此时不知在哪个角落餍足地睡觉,无良房开发商为了省下那点土地,排排紧凑的居民楼吞噬掉这座城市少有的艳阳天,潮湿溃烂到掉漆的墙面上还残留着大篇幅的广告,腥臭肮脏的垃圾桶上飘着一团令人作呕的蝇虫,早已被踏平的光秃秃草坪,这座阴恻恻四季不分明的城市好像早就被时代所遗忘,只有一年四季下不完的雨哭诉、悲鸣。

    单元门前的草丛里一道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蹲在细雨里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根被啃的乱七八糟的火腿喂着孱弱的狸猫,被雨打湿的碎发温驯地伏在额前,白衬衫下是苍白得有些骇人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病态十足,此刻静静地喂猫倒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与这个廉价的世界格格不入,极强的割裂——

    不受控制的、缓缓靠近。

    淡蓝色的雨伞轻柔地遮蔽掉头顶的雨珠,少年葱白的指尖虚握,他回眸对上一双圆圆的杏仁瞳,唇角上扬成单纯无害的弧度,清冽的嗓音在雨中听的很不真切,“谢谢你啊,不用给我撑伞的,都已经淋成这样了…”

    时缘蹲在他身侧,齐胸的长发被风拂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清香,少年耳根泛起一道不自然的红晕惹人发笑,她温暖的手附上颤颤巍巍的小猫小心翼翼地顺了顺毛,“你也住这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声如其人,轻柔、温暖。

    他愣了一下解释自己刚搬来这座城市,字里行间全是内敛和羞涩,似乎很抵触这个忽然降临的不速之客。时缘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拿着醋起身,在进单元门前又回头笑盈盈地开口:“那把伞你先撑着吧,我叫时缘,你呢?”

    她的脊背在雨幕里被镀上一道微乎其微的银白色,整个人圣洁得要命,世界在这一刻似乎不再阴恻恻也不再湿漉漉,少年抑制住发颤的指尖。

    “陈最。”

    时缘走了。

    如果她再晚离开一会,就会看到那张虚伪的人畜无害的笑脸被卸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道被风吹的吱呀作响的单元门,就会看到脚边孱弱的狸猫突然弓起了身躯抽搐起来,细弱地呻吟着颤抖着最后变成一团僵硬的尸体。

    陈最转身走进了对面那栋居民楼,在踏进楼道的前一秒,身后穿来一道凄厉的女声:“让你去买个醋还能把伞搞不见!你还能做些什么?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赔钱货!跟你爹一样是个烂货!”

    好吵,好吵…脑海中顷刻幻想出锋利的刃刺破暗黄的肌肤,喷涌而出的血液,抽搐着发出几声哧哧再断气的尸体。可陈最只是蹙眉瞥向手上那把浅蓝色雨伞,轻蔑地笑了声。

    凌晨四点,陈最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熊熊大火一点点逼近,但脚底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一点点、一点点将他吞噬,梦里高贵的布偶猫立于高台之上舔舐毛发,化作一团恶兽嘲笑他的天真、讥讽他的下贱。

    身上沁出薄薄一层汗水,索性扯住领口脱了上衣扔在一旁,倚在阳台上吹着风,他望向右臂上那块恐怖狰狞的疤痕,额间青筋跳动忍不住笑的凄厉。凌晨四点的夜漆黑寂静,整个世界像伶仃大醉一场后的死气,这个世界上,尘垢粃糠是罪、匍匐哀嚎是罪、高风亮节是罪、不慈悲也是罪。

    一道昏黄的灯光刺破黑暗,少女睡眼惺忪走进卫生间,睡得迷迷糊糊全然忘记拉窗帘,睡裙下那双纤细白皙的小腿映入眼帘,陈最咬紧了牙关整个人像被火烤,窥探的心虚感和爽意在脑海里翻涌,他还是转身走进了房间。

    距离六点起床还有两个小时,没有野猫发情的叫声打扰,他却难以自抑地陷进了一道潮湿的梦境。

    那双纤细的小腿一步一步靠近,被风吹动摇曳的裙摆和一头乌黑瀑脊的长发,泛红的葱白指尖小心翼翼地脱掉那道旖旎风光的最后屏障,跨坐在他身上嘤咛着,恶劣地沁湿身下的布料却又纯情地抵着他肩膀落泪。他的施虐因子在枯萎的心脏上肆意地疯长,尖锐的虎牙刺破少女美好的酮体,在锁骨上留下一道血痕。

    细弱的呻吟和着哭腔像致幻的毒侵蚀陈最的脑海,她一遍遍喊他名字,却可怜兮兮地全都被顶碎了咽回去。

    她骂他疯子、混蛋,他甘之如饴。

    六点刺耳的闹钟在耳边爆发,陈最醒了,他看了眼身下泥泞一片的内裤暗骂自己没出息因为一截小腿做春梦,拾起被踹到地上的衣服面色苍白地走进浴室。

    再有下次我就砍死自己。他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