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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神色平静,面无表情,实在瞧不出什么名堂。 “这些人都是我的亲卫,你大可放心。” 那人眉梢一挑,显然听懂了江凭阑的意思。她是在告诉他,这些人听命于她,而不是皇甫弋南。这话也确实值得相信,这样一个精明能干又思虑周密的女子,怎可能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他人?而倘若这些亲卫是皇甫弋南的人,又怎可能在听见她方才那番言论时毫无所动? 看来,传言里伉俪情深的宁王夫妇也不过如此。 他本就因失去了皇甫弋南的踪迹而束手无策,又见江凭阑当真有配合的意思,最终还是打消了疑虑,拱手道,“如此,有劳。” 他的确已经顾虑很深,小心甚极,但论起心计来,杀手怎能拼得过谋略家?所以,当他最终被江凭阑一剑毙命,只能暗恨自己还是轻敌了。 都说不要命的人可怕,然而这世上最令人畏惧的并不是不怕死的莽夫,而是怕死的智者。有一种人,他们拥有千军万马当前冲锋陷阵杀敌的胆识和气魄,却也同样可以在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时屈膝低头。 真正的王者绝不桀骜,恰恰相反,他们能屈能伸,能进能退,他们甘于俯首尘埃,只静静等待尘埃落定那一刻,将嗜血的刀刃刺入敌人的胸口。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江凭阑将没入他胸口的剑利落拔出,身子一偏躲过鲜血溅射的轨迹,然后转头看向匆匆赶来的江世迁和李观天。 “小姐,您怎么样?” “王妃,您怎么样?” 她摇摇头,拭去刀面上淋漓的血迹,“都是别人的血,我们的人呢?” “死十三人,另有两人重伤,恐怕无法继续行走。” 江凭阑阖上眼,“九十三条性命,这个仇,迟早会报。先给重伤的两人治伤,活着的,一个也不能少。” 李观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然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的语气那样坚决,坚决到令他无法出声提醒她,他们是主上的亲卫,身家性命皆归主上所有,存在只为了牺牲,他们的死,不需要报仇,更没有什么“一个也不能少”的道理。 四下静默里忽闻马蹄声震,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却因其速度快至极致而显得那般震耳欲聋。 李观天的心砰砰直跳,紧张地看向江凭阑,见她也微微蹙起了眉。 “这个时候来这里的会是谁?如若是敌,我们恐怕已无力应对。”他侧耳去辨,听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对,只有一个人。” 江凭阑亦听出了究竟,霍然回首朝山道尽头望去。 她从未见过那样快的速度,好似那人策的不是马,而是风。她眯起眼,看见马上人被长风卷起的衣袂,看见他在满山火光映照下忽明忽灭的面容,看见他在那样疯狂的速度里信手勒缰翻身而下,看见他停在自己跟前咫尺处,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又最终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她忽然鼻子一酸,攥紧拳头就朝对面人胸口重重捶去,“猪脑子!” ☆、一石三鸟计 来人似乎有些心绪不宁,不妨她忽然动手,生生受了这一拳,低低咳了起来。 江凭阑这下倒是愣住了,心想刚才那一拳看着凶猛其实也不过雷声大雨点小,落在他胸口根本没几分力道,而他自从被狂药以半生功力救回性命以后,已经很长时间不见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自己倒真快忘了他还是朵“娇花”。 “你受伤了?”她直觉不对,瞅着他不大好看的脸色,抬手就要去把他脉。 皇甫弋南一直掩着嘴的那只手忽然放下来拦住了她,“没有,被你气的。” 李观天眼观鼻鼻观心,觉得自家主上气得相当有道理,自己辛辛苦苦设的局让他们给搅了不说,发觉薄暮山动静有异,明明已经脱身了的人又急急忙忙赶回来,一路奔波劳碌,结果还被王妃骂了一句“猪脑子”。 江凭阑摸了摸鼻子,似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事情是我大意了,害得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的。” 李观天不能不说有点感动。王妃那么牛气冲天的一个人居然也有肯这样低头的一天,而且字里行间都是对他们几个的愧疚,他一抹眼角,霎时间意气风发,大义凛然道:“王妃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您,我们早在甫京城便丢了性命。主上,这事怪不得王妃,是我们几个疏忽了。” 皇甫弋南扭过头来轻飘飘看他一眼,“回去领罚。”然后又转头向江凭阑,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倒不算过失,那批后来的杀手不大好对付,原本也未必会上当,你趁机将那一千人斩草除根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李观天有点傻眼,“那属下还要去领罚吗?” 皇甫弋南脸一黑,大有“我是在安慰王妃不是安慰你你再插一句嘴就领双倍罚”的意思,吓得李观天立刻不敢再动,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站好。 江凭阑瞧着李观天那憋屈样觉得好笑,不妨皇甫弋南突然攥起她的手看了看,眉头皱得厉害,“一手的血,也不晓得擦擦。” “这不是刚杀完人嘛,剑都还没来得及回鞘。”她故作轻松地争辩一句,并不想揭穿其实皇甫弋南自己也是浑身血泥的狼狈模样。她感觉得到他手心很凉,是不属于这样燥热的夏夜的凉,这个温度让她恍惚间想起山神庙里那个雨夜,她忽然觉得背脊发冷,忍不住问,“你真没事?” 他看一眼一直默立在不远处的江世迁,淡淡道,“连日奔波,犯了老毛病罢了,先离开这里,回头再说。” 皇甫弋南看了一眼现场情况也便大致明白了江凭阑是如何脱困的。先诈降,然后诱骗对方在此守株待兔。薄暮山共有三道口子,对方不确定他会从哪个方向来,势必要分散人手,而江凭阑等的就是对方守备不集中,好将他们逐个击破。 计策虽妙,对方却也非庸人,看看亲卫们的伤亡情况便能猜到薄暮山在历经一场大火后又见证了怎样惨烈的厮杀,江凭阑虽然隐瞒不说,他也看得出她受了好几处剑伤,身体状况并不理想。 他很快制定出四条归京路线,令八名亲卫分头行动,还是老计策,使诈迷惑敌人的视线。江凭阑态度强硬,决意要跟皇甫弋南待在一起,理由她没明说,但李观天等人心里都清楚,神武帝不知为何十分着紧王妃的性命,上回在山神庙便是这样救了主上,如今让王妃这个护身符跟着自家主子倒也安了他们的心。 在江凭阑的坚持下,重伤的两名亲卫被匆忙处理了伤势,送到附近安全的地方暂且避一避风头,而江世迁被勒令留在那里照顾他们。这一点是江凭阑的私心,江世迁其实并未受多大的伤,完全具备行动力,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