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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赫大咳一声,残喘道,“你以为……你真能活着走出西厥吗……?” 她双手抱胸,闲闲俯视他,“我好端端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 他冷笑一声,“这支骑兵队里……混了你的人……我认栽……可你以为,那人贵为九五之尊,出手便只这么一支骑兵队……?” 她长长的“哦”一声,恍然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西厥还有皇甫的另一支正规军在?如此,真是多谢提醒了!” 皇甫赫霍然抬首,却又听她笑道:“以我江家的枪法,何愁不能一枪毙了你?我若有心,你现在还有命跟我瞎叨叨?我费心费力打偏了子弹,可不就是为了套你的话?” 她话音刚落,皇甫赫呕出一口大血,整个人都跟着伏倒了下去。 “皇甫赫,”她蹲下来,“两年前叫你深陷太子谋刺案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皇妃,姜柔荑。知道她为什么不选你吗?” 就连皇甫弋南也竖起耳朵,想听她说出个所以然时,她却“哈哈”一笑,“因为你没皇甫弋南帅啊!” 这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叫皇甫赫彻底气绝了。 江凭阑撑着酸软的膝盖站起身来,抬腿一脚将他的尸首踢下了悬崖。 方才那一枪,她的确是拼尽了全力的,只是身子状况实在不佳才会打偏,叫子弹仅仅擦心室而过。她也从未有套皇甫赫话的心思,毕竟拿脚趾头想都晓得,神武帝绝不是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人,另一支军队的存在,知与不知并无意义。 至于皇甫赫死前以为的苦rou计,其实她也从未与皇甫弋南有过半点串连。分离多年,却似乎没能磨灭两人间早已深入骨髓的默契,方才所有的配合不过都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而已。 她偏过头看一眼静坐原地闭目调息的人。 明知那人一人千面最擅演戏,明知那一跪是为苦rou只作权宜,她却还是动了怒,非要叫皇甫赫死得窝囊又憋屈不可。 她拖着疲惫不堪似有千斤重的双腿走到皇甫弋南近旁去,一面嘀咕道:“杀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的是气死人。” 皇甫弋南嘴角一弯,没有说话。 既然她不愿承认方才那些都是在替他出气,他当然不会有意去拆穿,便当她纯粹是为了更有本事一些。 江凭阑在他右手边坐下,也跟着闭眼调起息来。她的筋脉仍不得不锁着,方才能恢复气力打出那一枪,都是皇甫弋南一面应敌一面替他输了一打内力的缘故。眼下暂且去了威胁,脑袋里绷紧的弦“铮”一下断了,她的状况与前头相比只会更糟糕。 至于皇甫弋南,不问也晓得,那些外伤还不要紧,内伤却足够叫他半死了。 骑兵队那头的喊杀声渐渐止息,江凭阑闭着眼睛开口:“宁王殿下如今的手段真是令人刮目,竟连在军中安插jian细也能轻易办到,看来,那九寰宫的位子迟早该是您的了。” 皇甫弋南睁开眼来,倒也没否认后头那句,看向她解释道:“他们不是jian细。” 江凭阑闻言跟着偏过头来,似乎是体味到他话里的意思,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震动,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忽闻一阵大响。 一线八百骑兵策马向她呼啸而来,到得她跟前时齐整勒缰,人人一跨右腿翻身落马,随即后撤一步单膝跪下,朝她行了一个屈膝礼。 也是最高等级的军礼。 江凭阑大睁着眼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意识到如此盘坐有失礼数,撑着手缓缓站起身来。 她认得眼前的每一张面孔。他们是星海平原一役中跟着她一路诱敌深入,以三千骑兵力敌两万敌军大胜而归的将士们。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星光璀璨的夜,也是这样一片长草茂盛的原野,他们缄默无声地屈膝在她面前。 那一刻同样无人指挥下令,那一刻同样叫她这般震动。 当初的他们不当她是王妃,不因为她的身份畏惧疏离,反倒真心的接纳她,肯定她,甘愿服从于她。 如今的他们不当她是敌国的摄政王,跋涉千里甘冒大险,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救她于危难之中。 当年,他们中的每个人都经由她亲手挑拣,亲手编入那一支很可能有去无回的骑兵队中。星海平原大捷后,三千人只幸存了区区一千二,待她班师回朝,便与他们再无任何瓜葛。 却谁曾想还有今夜。 恍惚间,星海平原之上狼奔虎啸排山倒海般的喊声又响在了耳畔。 “将士们,告诉我!敕平关一役,大昭兵损多少?” “四万九!” “将士们,再告诉我!敕平关开战时,你们在哪里?” “敕平关!” “将士们!星海平原大捷,等着你们!” 江凭阑一步步走上前去,不知何时盈了满眶的热泪。她腰背笔挺地站定在那里,久久没能发出声来,最终咬着唇一字一顿清晰道:“诸将请起。” 一阵细风吹过茂盛的长草,刹那间吹醒了八百人的意志,“得!” 这一声“诸将请起”并非简单轻易的随口抛掷。大乾的摄政王绝没有立场与资格对皇甫的将士如此,她说了,就等于默许了他们一个归处。 从此后,这八百将士将不再姓皇甫。 当先一位杨姓将领抱拳上前,“一千将士兵损二百,请您清点!” 江凭阑点点头,“杨将军,一路辛苦。”她没有问剩下的两百人去了哪里。当初神武帝因忌惮这支军队,本是要将他们找个茬子处决了的,是皇甫弋南和十一先发制人,将将士们打散了重新编制,才叫他们逃过一劫。这么多年过去,仅仅两百人战死沙场,已是十分了不得。 她一眼扫过杨骋身后那些神色坚毅的男子,很快想到了什么,稍蹙起眉,“杨将军,将士们的家人……” 杨骋笑着摇摇头,“您不必忧心,将士们的家人都被安排稳妥了。” 江凭阑一耳朵盯住了这个“被”字,回头看向依旧静坐调息的皇甫弋南。当年班师回朝后,他跟她说,这是她的第一支军队,虽然没拿到兵权和名分,人数也不过区区千余,却足够忠诚,他会替她想法子保住他们。 她尚在甫京的时候,神武帝可以卖她个面子,留着这支军队,可自她逃离甫京后,这些曾跟随过她的将士就成了神武帝心里的一根刺,她实在很难想象,皇甫弋南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他又何必信守这个连她都早已抛诸脑后的承诺。 想到这里,她朝杨骋不自然地笑笑,“如此就好。” “您接下来有何指示?” “睡觉。”她在杨骋诧异的目光里笑起来,“睡饱了才有力气跟我回南回。” …… 长夜早便过了半,江凭阑勉强支撑着随时可能倒下的身子,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