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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下解剖服,我和赵法医并排站在盥洗间里,默默地洗着手。 “这个案子,好像法医起不到什么作用啊。”赵法医先开了口,“损伤简单,貌似除了死亡原因、致伤工具,我们没法再确认其他线索了。” “死亡时间都已经明确了。”我冲着手上的泡沫,“需要我们解决的就是犯罪分子刻画的问题,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杀人,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我们能做的基本都做完了。”赵法医关上水龙头,说,“其他的,是不是有些勉强了?这种事,推断对了还好,推断错了,案子破不了的责任可就全推给法医了。” 赵法医说的是实情。 我摇摇头:“一切都是为了破案,我们必须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就算有失误,就算会被批评,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做分析了啊。” “你是省厅领导,”赵法医耸耸肩,“你说错了没事,那你就多说点儿嘛。” 我们洗完了手,坐上勘查车,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赵法医和司机商量着晚上去哪里吃饭。我的脑海里闹哄哄的,根本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车子引擎启动的刹那,我突然灵光一闪,脑海里的那团迷雾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我定了定神,开口道:“永哥,我觉得通过尸检,我们至少可以分析出四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句话就像是投进水里的一枚炸弹,他们的讨论戛然而止,赵法医猛地转过身来,双眼放光,开口就问:“哪四个问题?” 我笑了笑,法医都是这样,发牢sao归发牢sao,想要破案的迫切心情却不会因为牢sao而改变。 “首先,”我打开手中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说,“凶手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报复。他的初衷不一定是置人于死地。” 赵法医想了想,点头赞同:“没错,死者身上虽然被捅了好几刀,但位置都是在腋下和季肋部,都不是朝着重要的脏器去的。嗯,这一点很重要,对于以后的定罪量刑起关键作用。” “这个作用可能不大,”我笑着说,“上门杀人,杀了两个,估计也是难逃死罪。我是想通过凶手的行为,分析一下他的心态,以便更好地了解我们的嫌疑人。” 赵法医点了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一个分析。 我接着说:“第二,我认为凶手是右手持刀,而且他的右手可能受伤了。” 赵法医在省厅学习过一年,对这种判断思路并不陌生,他点了点头,说: “同意。死者的损伤位于左侧腹部和左侧腋下,这就意味着凶手是右手持刀和他正面接触。如果是左手持刀没法形成这样方向的损伤,也不可能是左手持刀从死者背后袭击。” 我补充道:“尸体上的六处损伤,三处顶上了肋骨,两处刺断了肋骨,这说明凶手用的力量很大。刃宽三厘米的小刀一般都没有护手,所以凶手捅人的时候,他的手会随着用力而向前滑动。之前我也说了,这把刀很锋利,紧握小刀的手一旦滑动到了刀刃的部位,就很有可能受伤。” “嗯,”赵法医说,“这个不用解释了,我完全赞同,那么第三点呢?” 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第三点,我认为凶手可能是死者的熟人,或者说,就是死者的学生家长。” “什么?”赵法医一脸惊愕,“这可涉及侦查方向了,有什么证据吗?” 4 “永哥别急,你先听我分析,”我笑了笑,说道,“之前我和林涛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杨风究竟是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一开门就在门口遭到了袭击,还是走到沙发附近才遭到了袭击?这一点很重要,但是的确也很难辨别,因为两处都有血泊和滴落状血迹。” “那你是怎么判断的呢?” “从血迹分析来看,杨风应该是在沙发附近受的伤。”我说,“我仔细地观察了血迹的形态,沙发附近的血迹是以一大滴一大滴的滴落血迹为主,血迹周围的毛刺较长,说明滴落的位置离地面比较远,也就是受伤部位比较高。而大门口的滴落血迹则毛刺较短,说明受伤部位比较低。这就正好与人受伤后的移动轨迹相吻合,体力急剧下降之后,人的身体重心也会下移,杨风受伤后往外走,体力不支,很有可能就在门口蹲了一下,积攒体力再跑出门去呼救。” “你这样说,我也想到了一点。”赵法医说,“如果是一开门就被捅了一刀,杨风还站在大门口,应该会叫喊吧?邻居能听不见声音吗?” 我点了点头,说:“还有一个最最关键的证据。” 赵法医瞪着眼睛等着我说话,我卖关子似的喝了口水,笑了笑,说:“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男死者身上的损伤有个特别显着的特征。” 赵法医想了想,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于是摇了摇头。 我解释道:“你看,杨风的身上有六处损伤,三处在季肋部,三处在腋下。都在左边,每两处创口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这六处创口,你不觉得过于集中了吗?” “明白了!”赵法医豁然开朗似的叫道,“进入现场的大门,就是广阔的客厅。如果凶手这个时候用刀子捅人,那么杨风有足够的空间去躲避,那样就不可能形成密集的创口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补充道,“凶手应该是先刺了杨风的左侧上腹季肋部,杨风反射性地抱头躲闪,才会把左侧的腋下暴露给凶手。这说明死者被捅的时候,根本没有空间去躲避,只能反射性地保护自己。” 赵法医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沙发西侧的大片血迹,就是位于沙发和墙壁的夹角,如果杨风是在这个位置被刺,就没有空间躲避了!” “如果杨风是在客厅里侧的沙发旁边被人刺伤,而客厅的地面又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么说明这个凶手是可以和平地进入杨风家里的人,换句话说,是杨风把凶手引入了客厅。”我继续说道,“这样,我们就不得不把这起案件和沙发上放着的两瓶五粮液联想到一起了。” “你是说,凶手是来送礼的?” “是的,”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一般人不会把这些高档的礼品放在客厅显眼的位置,杨风是个老师,更不会破坏他自己为人师表的形象。如果他收了家长的礼品,不会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刚收到礼品,还来不及收起来。这样,结合前面的分析,我现在非常怀疑凶手就是来杨风家送礼的学生家长。” “我还有个问题。”赵法医看来已经基本同意了我的观点,“如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