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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市公安局的孙法医早已等候在解剖室门前。 青乡的解剖室是全省领先的,可是没等师父开口夸赞,孙法医就满怀歉疚地说:“前两天解剖室的全新风系统坏了,现在排风和空调都不能使用,解剖室里现在像个蒸笼。” 我走进解剖室感受了下温度,确实就像是钻进一辆晒了一天、没有贴窗膜的汽车一样,脑袋里嗡的一声,于是赶紧退了出来。 师父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尽快找人修吧。看来我们今天只有露天解剖了。” “师父,咱们从谁开始?”我穿上闷热的解剖服,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站着。 “先看老孔吧,”师父说,“我一路上都在想这个老孔的死因。” 我暗自高兴,原来自己和师父的思维居然已经如此高度统一了。 解剖很快开始。我们切开死者的头皮,发现死者的颅骨少了一块,颅骨断端的边缘已经圆钝,这应该是医院进行的去骨瓣清除脑内积血的手术形成的。 少了这一块骨瓣,给开颅减少了不少麻烦。 老孔已经缝合的硬脑膜被我们打开,他的颅内看起来很干净。 “可以排除是脑出血复发死亡。”师父说,“头是没什么问题。” “颈部也没问题,”我说,“而且没有明显的窒息征象。” “那……更像是……自然死亡啊。”大宝微弱的声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我看见大宝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落,忙问道:“大宝你没事吧?” 大宝摇了摇头,说:“有点儿中暑症状,一会儿就好。”说完,他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待着去了。 师父回到正题,说:“我分析,这个小蔡应该是尽心照顾老头的。” “从哪里能看得出来?”我问。 “我也是猜的。”师父说,“如果公公和媳妇同处一室,公公又没有自理能力,媳妇能不见外地让公公裸体,只会是为了更方便地为公公擦身吧。” 我点点头,说:“是啊,毕竟是夏天。而且这个老孔身上没有一点儿脱皮、脓疮,这个对于长期卧床的人很难做到。应该是时刻保持了清洁。” “说不准真的是自然死亡。”师父说。 正说着,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下来。我们赶紧把尸体推进了闷热的解剖室,孙法医张罗着一旁负责照相的民警帮忙打开窗户。 “看来不是自然死亡啊。”师父笑着说,“你看老天都有意见了,都兴风布雨了。” 我被师父说得后背一阵冷汗:“师父,我们要讲科学,不能封建迷信。” 师父哈哈大笑,说:“我看你们那么严肃,大宝严肃得都中暑了,说来乐和乐和。” 大雨落下,空气立即凉爽了很多,我站到窗口边,享受大风刮在后背的感觉。大宝的苍白面色也随着这凉风缓和了许多。 可是当师父的手术刀刀尖划开老孔腹部的那一霎,我们全都惊呆了。 随着刀下的皮肤向两侧分开,跃入眼帘的竟然是满腹的黄色。没有内脏,没有小肠,眼前的黄色触目惊心,更腥臭扑鼻。一点儿都不夸张,满腹都是……仿佛粪便一样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我抬起肘揉了揉鼻子,说,“难不成是内脏腐败?” 师父转脸看了看我,说:“你见过内脏腐败成这个样子的?” “我也没见过这样子的腹腔,”我摇了摇头说,“难不成是一肚子大便?” 师父说:“的确少见,不过现在搞清楚了,我们直接打开了死者的胃。” “胃?”我知道人体的胃是柔韧的,且位于腹腔的正后侧,一般是不会轻易被手术刀划开的。 “是的。”师父用止血钳夹出一层薄薄的软组织说,“你看,这就是死者的胃。” “明白了。”我说,“死者胃里有大量物质,把胃撑到了极限,和腹壁紧贴在一起,所以我们一刀就把胃给划开了。” 师父说:“是的,胃内的食糜应该保持食物原有色泽,但是死者的胃里却是粪便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您说是日积月累攒下来这么多食糜,”大宝问,“然后食糜消化腐败成粪便?” “是的。”师父沿着死者的肠系膜把小肠剪下、捋直,说,“你看,这里有一处肠套叠。” “肠套叠会导致肠大部分梗阻。”我说,“说明死者每天吃下去的多,但拉出来的少,日积月累,胃就被越撑越大。” “可惜他脑出血术后不会说话,”师父说,“别人喂,他就只能吃。” “不张嘴不就好了?”大宝说。 “就怕是有好心人办了坏事。”师父指了指躺在一旁的小蔡,说,“你们忘了那支注射器了吗?” “哦,”我突然想起了那支大号注射器,“怕老头吃不饱,所以用注射器灌服。老头只要张了一下嘴,就停不下来了,只能继续吞咽。” “等注射器里的残留物检验出来就明白了。”师父说。 “因为死者的胃不断增大,压迫了腹腔里的重要血管和脏器,导致各脏器供血不足,最终压迫到了一定程度,器官功能衰竭导致了死亡。”我说,“所以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 大宝说:“那个,原来撑死是这么个死亡机理啊,之前我都不清楚。不过,师父的封建迷信还真的应验了。”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人正在看着我。 3 “注射器里的液体是米汤,杂质是米粒碎片。”刘支队这时走进了解剖室,说,“另外,现场的电话机底座真的发现了四指连指的指纹,经鉴定,和注射器上发现的指纹一致,都可以确定是小蔡的。” “嗯,我觉得也应该是这样。”师父说,“刚才检验所见,死者系长期被注射器灌服食物,但由于肠套叠不能正常排便,导致过度胃扩张、压迫腹腔静脉血管,器官脏器供血不足而功能衰竭死亡。” 听师父呼啦啦说了一大串,刘支队向上翻着眼睛,显然是反应不过来。 “撑死的。”我补充道。 刘支队恍然大悟,点点头说:“原来凶手是小蔡。” “她应该是无意的。”师父说,“从老孔的尸体看,他生前的身体应该一直保持清洁状态,没有生成什么褥疮。说明小蔡是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不应该有杀死他的动机。可能只是因为小蔡不懂得一些常识,所以不小心弄死了她的公公。” “听你这么一说,”刘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