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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琴声里,阿雾问斜阳,为何斜阳要西坠,任阴霾袭来,大雪翻飞。 “奴在六姑娘的琴声里听出了斜阳余晖的灿烂,也听出了六姑娘对斜阳的不舍,留恋。今日下午晌太阳还好好的,转眼天就阴了,下起了雪。” 好一位知音,阿雾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 “奴实在没想到,姑娘年纪这般小,琴艺就这般精妙了,奴还未听过有谁的琴音能赶上姑娘的。”王姨娘赞得极为真诚。 因为王姨娘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扬州瘦马里有专门教琴的师傅,她们都是刻苦学过的,其中也不乏佼佼者,王姨娘自问,她的琴艺也是很不错的,但今日雪夜听琴,她才知道天外有天。荣三爷才华纵横,没想到言语厉害的六姑娘在琴艺上会如此出色,真不愧是他的女儿。 阿雾脸色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就差没请王姨娘进屋喝杯热茶,来个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对述情怀了。 王姨娘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阿雾一时没邀请她,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王姨娘走后,紫扇好奇地上前问,“姑娘,你真的弹的是啊?” 阿雾脸色的笑容已经阴沉,她对紫扇点了点头。 “这位王姨娘可真厉害啊,第一回有人听懂了姑娘的琴音,还说对了名儿的。”紫扇一脸佩服,她如今识了几个字,念了几首诗,对才女最是钦佩。 阿雾发出了一声同自己年龄不相符合的叹息,“是啊,太厉害了。” 王姨娘的“知琴识趣”在阿雾心上敲响了警钟,这样一个如同解语花一般的女人,荣三爷在她的温柔乡里又能坚持多久? 听说夜里红袖添香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又过得几日,王姨娘亲自送来两双袜子给阿雾。 袜子是上好的三花松江布做的,这样的布做小衣或袜子最舒服。王姨娘的手也极巧,在袜口上还做了一对儿小绒球,看起来可爱极了。即使阿雾不是个纯粹的小姑娘,她也要赞叹王姨娘的心灵手巧。 “多谢姨娘,这么冷的天,还要姨娘为我做袜子,我怎么过意的去。”阿雾笑道。 王姨娘的脸上有一丝诧异,阿雾的态度温和可亲,但这并不像她预想中的反应。这位六姑娘的话里透着一丝撇清。 “这有什么,老爷、太太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地,让我不再飘零,我正是该感恩。平日里我也闲着,也没什么大本事,便想着做些东西孝敬老爷、太太还有哥儿、姐儿,这些还是能够的。老爷、太太那儿我都送了东西去,姑娘这儿自然也不能落下。” 王姨娘很会说话。 紫砚、紫扇在一旁听了都连连点头,见她神情真挚,都觉得她是个好的。 阿雾接过袜子,赞了王氏的手巧。 王姨娘看出阿雾神情里的冷淡来,也不多坐,告了退。 王姨娘走后,紫砚拿起那袜子,赞道:“这针线真不赖,心思也巧,姑娘,这两个绒球多可爱啊。” “起初,我还以为她是个坏的,留心了这么久,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瞧着也是个良善人。”紫扇也学起了阿雾的以小装大。 “她怎么良善了?”阿雾问道。 “前儿,咱们院子里扫地那翠儿的老娘,下雪天路滑摔折了腿,翠儿在院子里哭,王姨娘听了,给了她一锭银子让她给她娘请大夫治腿呐。”这些消息紫扇最知道。 阿雾“哦”了一声。 “还有,昨日三老爷身边的小厮茗荼想给园子里他当值的jiejie送件加冷的衣裳,他进不来,也是王姨娘让丫头帮他的。” 阿雾这回“哦”都没“哦”了,起身道:“走,咱们去太太屋里。” 紫砚惊道:“都这般晚了,太太该歇下了,今晚又下大雪,姑娘快别出门,仔细着凉。” 阿雾的心里却一片灼热,片刻也等不得,“拿个手炉给我,我自己去。” ☆、掐七寸王氏乞怜(上) 崔氏屋子的灯还没灭,阿雾悄声进了门,小丫头伺候她脱了大氅,阿雾抬步去了梢间,崔氏已经在内室准备就寝了。 里头听见崔氏的咳嗽声,李mama在说话,“太太这咳嗽越发厉害了,该好好找个大夫瞧瞧。” “瞧什么瞧,还有什么好瞧的,就这样死了才好。” “太太怎么又钻牛角尖了,快别这样说,哥儿、姐儿怎么办,你瞧,三爷今晚不也没去她屋里,反而去了外书房么?” 崔氏的哭声传了出来,“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他的人虽然没在那屋里,可心里只记挂着她,就是在我这儿,心也不在,我不会红袖添香,我不会赌书泼茶,我也听不懂这样琴那样琴。” 阿雾眼里涩涩的,站了一会儿又悄悄出了门。 寒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疼,但阿雾的心却清凉无比,她想透了许多东西。 崔氏既然走不出来,总要有人护着她,与其怒其不争,看着她痛苦,还不如绝了那让她痛苦的根由。以后就是再有千千万万个王姨娘又怎样,阿雾心想,她就来一个除一双,总要让崔氏又恢复往日的生气。 阿雾其实是个信鬼神的人。当初长公主为着阿雾的病,就曾经求神拜佛,处处积德,轻易不肯伤阴鸷,阿雾是跟着她学的。今生得再世为人,阿雾则更是坚信鬼神的存在,更不愿意随意伤了阴德,所以眼睁睁看着崔氏痛不欲生,她也没想过要对王姨娘出手。 但是王姨娘野心太大,假以时日必然尾大不掉。崔氏又一日痛过一日,阿雾紧了紧怀里的手炉,就让自己来守护她吧。这世上傻子最幸福。她早就说过,崔氏是傻人有傻福。 阿雾在雪夜里对着上苍笑了笑。哎,活该自己是个cao心劳碌命。 而若要问,王姨娘是怎样触动了阿雾的底线的,却是因为她的太“良善”。 一个被大家都称好的人,给阿雾这种人的第一印象,绝不会太好,她以为这样的人不是大jian就是大善,而后者的几率太小。 若真是个本分姨娘,就该本本分分待在屋子里,应该胆小怕事,不轻易惹事,更不会随随便便就一锭银子出手,也不会随便帮外院的男子给内院丫头送东西。 而那个她帮的丫头恰好是崔氏院子里的,那小厮又恰好是荣三爷身边的。这样收买人心,就是暂时没有坏心眼,那也是居心叵测,未雨绸缪。阿雾最恨这种也最怕这种人。 上一会阿雾雪夜弹琴,王姨娘一语道破阿雾的心声,就已经让她生了警觉,好生厉害的解语花。她若是荣三爷只怕也会在王姨娘的绕指柔下扛不住多久。 崔氏看来绝不会是这王姨娘的对手了。 王姨娘如今初恶未显,但是阿雾不介意帮她加加油。本来王姨娘是打算鲸吞蚕食、潜移默化,过得三、五年站稳脚跟,再做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