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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懋抽走玉狮子,明显有点儿嫌弃自己的意思,多少还是有些尴尬,“殿下年前交代我的事,这几日得了空,我拟了张单子,还请殿下过过目。”阿雾将单子搁到楚懋的书案上,那镇纸压了。 楚懋扫了一眼那纸上写着的一溜人名,皱了皱眉头道:“家世都不错,怎么都是京外的?” “天子脚下人人的眼睛都长在头顶,看不见人,只看得人的出身。倒是这几家,以前来往时,听说家中太太都是为人和善的,而且挑媳妇也只要家世清白就行,看重的是女方的品貌。譬如这第一家的白夫人,她的大儿媳妇,就只是当地一个秀才的姑娘。”阿雾细细说道。 “相思不能远嫁,姑姑这些年都依赖她,便是出嫁了,想来也希望她时常能回来看看,何况,她若嫁得远了,万一受点儿委屈,我们也是鞭长莫及,只恐伤了姑姑的心。”楚懋将单子递回给阿雾,这就是不考虑的意思了。 阿雾的一片苦心白费,心下也恼火。说实在的,这些人都是她再三斟酌,真心将相思搁在自己夫妹的位置上为她考虑的人选,半分没有欺弄之意。偏偏楚懋不识好人心,拒绝得这样干脆。 “殿下倒是心疼相思。”阿雾酸不溜丢地道,这酸意也不是男女之间的酸涩,只是阿雾性子里的霸道习惯而已,譬如当初长公主,阿雾便只许她疼自己一人,便是她两个哥哥也不能分走几分,至于那两个嫂嫂,历来都只能看她的脸色。 于崔氏,阿雾也是要霸占她所有的关心的,有时候连荣三老爷的醋她也要喝上一壶。 如今到了祈王府,由于身份不同,脚下也艰难,阿雾才收敛了这性子里的缺点,但如今却不知不觉里被楚懋给养回了不止一丝半点。 虽说家里郝嬷嬷掌着内宅,但也是要处处顾忌阿雾,对玉澜堂的吩咐也不敢有半分懈怠,哪怕是有个龃龉,但多数也是出自为楚懋好的思量。因此说来,阿雾并未受什么磋磨。 至 于楚懋这边,打她一进府,对她就是十分尊重的,到后来越发地娇捧起来。便是阿雾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那样恣意地打压何佩真,若没有楚懋支持,她也是不敢 的,再到后来打发梅影、梅梦这种楚懋身边得力的大丫头,他也是一声儿不吭,便是她对五皇子下了狠手,他也只是口头上说了她几句,又急急描补。 阿雾何等人也,早就意识到了楚懋的心思,只是她不愿回应,所以装傻耍痴,自以为聪明地玩了一手拒绝,既避免了楚懋的过度亲近,又不影响彼此之间的“情谊”。 但阿雾心底被楚懋渐渐养回来的骄纵气却收不回去了,只觉得无论如何,楚懋或多或少都会让着她的。这是显而易见的恃宠生娇,只是阿雾自己不愿深想。 楚懋抬眼看着阿雾,嘴角忽然翘出一丝笑容来,“真没想到荣先生这样的人居然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阿雾一时没听明白楚懋的意思,但肯定是砭非褒就是了。 “殿下是何意?”阿雾不解,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挂不住。 楚懋虽在笑着,但眼睛里射出的光却比冰渣还硌人。 阿雾只见楚懋缓缓站起身,走到自己眼前,两人之间不过两拳的距离,阿雾硬着头皮没往后退。楚懋的拇指和食指轻佻地捏住阿雾的下巴,逼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阿雾为楚懋眼底的冰凉而心惊,一颗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却还是碰不到底。 “只是多了张锦绣容颜,心还是一样的腌臜。”楚懋说完就放开了阿雾,好像再没兴趣看她一眼,“你下去吧,别再来冰雪林。” 阿雾的手在袖底气得直哆嗦,脸上依然同上京的无数贵妇人一样,保持着呆板的无动于衷,她脑子里混乱一团,不知是哪里触怒了楚懋,那日离开时的怒意,同今日的冷漠相比,简直算不得什么情绪。 阿雾长这么大,还从没这样尴尬难堪过,老太太当初逼她的时候,那也不过是她愚昧的偏见所使,而今日楚懋的冷漠,却俨然是阿雾自身的不足而致。她还从没被人用腌臜来形容过。 “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阿雾万般想不通,只能归结到是有人在这中间挑拨离间了,而她居然一点儿没察觉到。 “李延广,把王妃请到红药山房去。”楚懋连扫一眼阿雾都懒得。 阿雾吸了口气,随李延广出门,却在转身的时候,听楚懋道:“把玉狮子也拿走。至于玉貔貅,你上街去随便选,记王府的账上就是。” 阿雾挺直了背,转过身拿起楚懋桌上装玉狮子的匣子。 “看在荣先生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你若安安分分地做你的祈王妃,你要的荣华富贵自然有,如若不然,换一位王妃也不是难事。”楚懋沉声道。 阿雾转过身,走出了门。 红药山房侧边的院子已经支起了长凳,上头趴着个年轻男子,嘴巴里堵着布巾,正瑟瑟发抖。上首坐着郝嬷嬷,见阿雾来了也不起身,只微微点了点头,她身边站着相思,冲阿雾福了福。 “打吧。”郝嬷嬷冷声道。 阿雾没想到楚懋叫自己到红药山房来,却是来看人挨打。 阿雾听着那噼噼啪啪的声音,又见那趴着的人雪白的臀上只见红,不见伤,顿时知道这人是活不了了,这是要打死人的打法。若是打个皮烂血流,那才是主子开恩,给个教训而已。 阿雾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别说杀人了,连杀鸡她都不敢看,她转过身就想走,却听郝嬷嬷道:“王妃请留步,还不去请王妃坐下。” “你敢。”阿雾瞪向郝嬷嬷。 郝嬷嬷依然是面无表情,但阿雾身边的紫扇和紫宜,早被红药山房的仆妇制住,紫宜的脸色更是难看。 “圆春,去请王妃坐下。”郝嬷嬷又道。 阿雾这才看清楚,郝嬷嬷身边站着的人正是圆春。 到了这个地步,阿雾如何不知,若她执意要走,难堪的只有她自己,僵着一张脸正对着挨打的人坐下。手脚冰凉,但背一直挺得直直的。 不过四十杖下去,那人就咽了气。阿雾的耳里、眼里都是那人的惨叫和死不瞑目的样子。 阿雾回到玉澜堂的时候,后背的冷汗此刻已经冰凉,她心知不好,却也先顾不上这个,留下紫宜问道:“那个人你认识?” 紫宜猛地跪到地上,“那人是冰雪林的一个小内侍康海。都怪奴婢不够谨慎。上回自打主子吩咐后,我就留意了冰雪林的人,那康海因同奴婢是同乡,所以走得近了些。平日里王妃打听王爷的行踪,全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