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6
只是,偶或调皮,心生促狭,也或是……就是纯纯泛坏,嘴角一边便会翘,翘出一个小小弧,窝一抹似有非有的笑,再和了那微微迷起的眼睛,一副纨绔膏梁,一副不肖登徒,简直是……坏透了…… 这么细细描着,这么细细想着,不觉竟是笑出了声,赶紧掩了口抬头,见静静的闺房内再无旁人,这才放心,又略略一犹豫,放了画笔,手指轻轻拈起盖在纸面上的丝帕两角,低头向内悄窥,是……那双眼睛…… 心怀该是如何坦荡,才可有此朗朗清澈,将人看在眼中,便完完全全拢入,如沐春暖,如临骄阳……偶尔恼,偶尔嗔,浅浅泛波,心思流露,却还是理直气壮,让人忍俊不禁……也会怒,也会气,浓眉微蹙,目光越聚,咄咄之势,直入心底,若有一丝不静,便似……招架不住…… “小姐,” 心一惊,赶紧松了丝帕,抬头,原来是荷叶儿……松口气,低头再看,画纸上依旧曝了那抹笑,悄悄又往下扯了扯那丝帕,完全不见,才安心…… “小姐,院子里那么暖和,怎么偏在房中。不如咱们依旧像昨日挪出去画?” “不了。”这一副,怎么能到外面去,便是被路过的风儿看见,也不妥…… “小姐,我给你梳头。” “嗯。” 荷叶儿走到身后,顺了那柔柔青丝轻轻梳拢,微潮未爽,散着浴后淡淡的清香,日头映照,随了小巧的象牙梳,一波一波漾着栗色的光泽…… “小姐,我听mama们说昨儿你把三爷习武的那副画赠给姨奶奶,她即刻便去了延寿斋。” “是么?” “嗯,说老太太看了也乐得什么似的,说好好裱了,就挂在延寿斋呢。” “早知如此该再好好修修才是……” “呵呵,不用,若是她们知道那是慕青的亲笔画,不知更该如何呢!” 静香用手指点点她,嗔道,“别浑说。” “小姐放心,世人都当慕青是男子,是咱们大爷的远房表弟呢。” 菱花镜内,二人相视,调皮一笑…… “小姐!” 正说笑,推门进来一个与荷叶儿一般年纪一般妆扮的小丫头。 “哟,莲心儿,你回来了!”荷叶儿高兴地招呼,“我昨儿还跟小姐说,你这丫头得了好差去,没准儿赖了夫人跟前儿,或是配了好人家,再不知回来了呢!” 莲心将怀中的包袱放在桌上,啐她一口,“你最坏了!看我不撕你的嘴!”说着便过去掐了荷叶儿的腮,两人笑着撕闹起来。 静香似见惯了,对这让主子散着发、自己一边玩儿去了的丫头也无话。只自顾自起身走过去,打开莲心带回来的小包袱。 果然,锦盒内是那只象牙透雕船,小心地拿起端详,不禁又叹,真是精雕细刻,巧夺天工,盈寸之间,竟连船蓬内那老妇煮酒的悠然神态都栩栩如生。 “小姐,”跟荷叶儿撕打完,莲心热红着脸颊,气喘吁吁地凑在了静香身边。 “哥哥怎么说的?” “我跟大爷说小姐想要那只象牙船,大爷笑,说惦记了这么些年,还要?我说不是小姐要,是三爷的生辰。大爷听了,再没说什么,就给我拿了来。” “真的?”静香笑,这小船哥哥自幼珍藏,原以为还要好话说尽,或是再拿什么自己的好物件儿去换才能得着,没想到只是这么着便求了来,真是好哥哥呢。 “小姐,真舍得给三爷啊?”荷叶儿似有些噘嘴。 “桓儿九岁了,是大生辰呢。况他那么仔细,定会好生护着的。哥哥也是这么想着才给的,是不是?” 静香仔细地将船包好,又问,“家里可好?娘亲可好?” “都好着呢。就是又有媒人上门了。” 静香笑笑没搭话,上门又怎样,这些年来的还少么,哥哥才不会应,娘亲又徒劳。 “哦,对了,小姐,”莲心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这是画钱。” 静香接过,惊道,“这么多?” 荷叶儿高兴得直拍手,“可是好了,昨儿跟姨奶奶凑份子还闹饥荒呢!” 静香却蹙了眉,自己的画是什么行情自己知道,只是两副而已,怎么就有三百两银票?遂问,“是怎么了?” “小姐,你不知道,碰上大买家了!”莲心神秘秘地说,“你猜猜是谁。” “可是又随了哥哥的画?” 莲心摇摇头得意地笑了,“这回啊,买家是特意来寻慕青的!还是千里迢迢从京城来的呢!” “什么??” “哎呀小姐,京城都有你的画了呢!那往后咱们得赚多少啊?” 荷叶儿才不管什么买家卖家,直喜得大呼小叫。 静香瞪了她一眼,急急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大爷说是一位从京城来南边儿采货的商客,好字画,又说最好人物,为此特特寻到慕家庄来访慕青,说是仰慕已久。大爷以为不过是听江南画场上的人传得盛,一时兴起就碰了来,却没想到此人非同一般!小姐,那副如今在他手中呢!据说当时为了这一副,他便出了三百两呢!” 啊??静香惊得倒吸凉气!那是自己的第一副画作,提笔之时才十三岁,年幼不知深浅,刚有些感觉便得意忘形,非求了哥哥将自己的画带去与画友相看。其中一位画友正好也带了亲戚去,实在仰慕哥哥,便顺手将她的画也收了,出价十两,也着实是看哥哥的面子。记得当时她高兴坏了,要裱起来,却未及刻私章,遂提了笔,即兴书下:慕青…… 什么人竟然三百两高价收了那副青涩又稚拙的画?其实……若是名家,这倒也是收藏之道,收藏者会去寻根求源,找到名家初出茅庐之作,甚或练笔的随意涂画,那上面的暇疵、拙笔,那其中的羞涩青拙,因其再不得见而罕,而奇,更让人痴迷…… 可她,算什么名家?几副人物,刚刚有了样子,脱去哥哥,也才在江南画场小露头角,虽是也有人追捧,可千里迢迢从京城来?还特意寻了去,且出手如此阔绰?她轻轻摇头,怎么会…… 究竟是谁?究竟为何?是知音,是误会……是高山流水,还是雾里看花…… ———————————————————————————————————— 芳洲苑。 承泽承桓兄弟二人净了手,坐到饭桌前,晚饭已是摆好了红稻粥、鸡rou卷、酱萝卜,油盐青菜,还有几样小炸面果儿。正要动筷,帘子挑起,青蔓笑意盈盈地另捧了食盒进来,“两位爷先别忙。” “已经这么些了,这又是什么?”承泽问。 “这个啊,是特特做给三爷的。” “哦?是什么?”承桓一听就来了精神,“快打开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