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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动,又几片雪花落下,他才从昏迷中艰难地苏醒,胳膊刚刚抬起顿时拉得浑身肌rou剧痛。他仰面在落叶堆上躺了近十分钟,坠地的晕眩感才稍微缓解。他吃力地撑起上半身,试着动动胳膊和腿,又按了按肋骨。确定没有哪里摔断了后,又在地上呆呆地坐了一会,才慢腾腾地扶着身边满是疤节的树干爬起来。 他的记忆停留在飞机坠落前的十几秒,在高速对冲的气流里叶汲两手牢牢锁住他的腰,在庄勤声嘶力竭的尖叫里,他居然还嬉皮笑脸地在他耳边说:“亲爱的,来,老公带你玩跳伞。” 要不是时机不对,步蕨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以叶汲的能力完全可以护住飞机上所有人安全着陆,他应该也这么做了,但是步蕨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圆百步内只有他自己的山林。 他想起冬无衣这几天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呵,男人。 以他们当时的位置,应该离机场所在岛屿没有多远了。按眼下的情形,步蕨运气非常不错地落在了岛上,可是他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个运气。 山林里树木稀疏,光秃秃的树杈笔直地朝向昏暗的天空,像一只只干瘪的手掌。步蕨脚下的落叶层厚实绵软,一脚踩下去陷得很深,显然很久没有人涉足这里。 四周静得出奇,没有鸟叫也没有人声,更没有坠机的残骸,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步蕨一人。 他折了根树枝当手杖,大致辨别了下方向,拨开枯枝乱叶朝地形高处走去。这片山林荒寂得超出他想象,他越走越是心存疑惑,他们降落的岛屿虽然远离大陆,但是已经过几年开发,岛上资源有限,不至于留下这么一座庞大的山林。再者,离他们坠机已有段时间了,驻岛部队应该早已派人搜救他们了。 可是山林里毫无动静,连个手电的灯光都没有,陪伴他的只有簌簌落下的雪花,走了半小时后连零星的雪花也不见了。 望山跑死马,步蕨花了近一个小时才走上的高地,放眼望去,连连脉脉的山脉像蛰伏深渊的长龙。现在他不仅确定自己掉落到了一座陌生岛屿上,更确定叶汲他们也不在岛上,否则叶汲信号早发到空中了。 他望着山脉尽头的一线藏蓝海面,只要接触到水,叶汲便能察觉他在哪里。关键是,步蕨看着庞大的山脉深深叹了口气。 规划好路线,步蕨开始不疾不徐地朝既定目标走去,当他穿梭过荒芜沉默的山林,突然感觉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光。在许久前,他还没有捡到沈羡他们时他也是如此一个人,拄着手杖行走在山林深涧中,偶尔会路过一座城池,他远远地站在山崖上看着万家灯火升起。那时候的自己心里会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似乎有点高兴,又有点忧愁。 直到很久后的现在,步蕨大概明白了那点忧愁是什么,如同此时的心情,怅然若失的孤独。 走到天黑,天上云层很厚,无星无月,已经辨识不清方向了。他便索性在一块巨石下找了个处干燥的地方,将落叶拢在一起,抛了团青火进去。碧青色的火焰烧得落叶噼啪作响,有了声音,步蕨心底那点孤独感被驱除少去。 他静静地坐在岩石下,时不时添点枝叶进去,百无聊赖地摸出没有信号的手机。叶汲趁他不注意往里头下载了很多游戏,单机的,联机的,步蕨一次都没打开过。这时他试着点开了贪吃蛇,两秒后GG。 步蕨面无表情地重新开始,十秒后,再次GG。 一次又一次,等他听见某种窸窣声,时间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手机的电也只剩下一半。而他的最高纪录仍然停留在六分零三秒,离头顶上叶汲那个嚣张的纪录足有十万八千里。 他悻悻地揣起手机,刚拿起手杖,一道身影已经闯进了他的眼帘。 两人都是一愣。 来人借着青幽幽的火焰看清他的眉眼,桀骜不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警戒地向后退了一步,笑吟吟地问:“敢问这位公子是天上的谪仙,还是山里的精魅?” “???”步蕨茫然无措地看向熟悉的脸庞和陌生的眼神,忍不住扶额,“老三,这个时候就别作妖了好吗?” 第六十章 篝火烧得正是旺盛, 两人一高一低无声地对峙。 叶汲手指有意无意地搭在腰间,上半身不易察觉地紧绷前倾, 步蕨一眼瞥见他拔刀出鞘前的小动作。他怔愣了下, 看向叶汲的双眼, 眼梢微微挑起的笑意毫无温度。 步蕨突然意识到一个难以置信的现实,叶汲不是装疯卖傻, 他是真的不认识他了。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在居高临下俯视他片刻后, 叶汲缓缓放松了警戒姿态。他轻轻松松地拨了块扁平的石头,自顾自地在步蕨对面坐下,取下腰间陈旧的水囊猛灌一口,润润喉道:“兄台, 不要见怪。荒山野岭的, 我刚刚误以为你是最近四处行凶的妖物,才多有防备。” 步蕨再次领略到叶汲变脸速度之快,他这一开口倒是让步蕨找回了点熟悉的那张二皮脸感觉。他的心情一时五味成杂, 默然对着篝火,长久之后才点了下头:“嗯。” 叶汲对他的冷淡只是笑了一笑,边一口一口喝水,边闲不住地薅了一把枯草比划长短, 余光时不时地扫向对面。 在他暗中观察步蕨的时候,步蕨也在不动声色地留意着他。他面前的叶汲一身束腰精干的劲装, 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年轻矜傲的脸庞还没有现在的线条锋利, 也没被刻意晒成“富有男人味”的浅麦色。 对比第四办公室里的老油子,步蕨心想,这个叶汲嫩得滴水。 叶汲将枯草削成整齐的一匝,开始没话找话:“兄台看着是同道中人,也是接了悬赏,来山中捉妖的?” 步蕨又是平淡地一声“嗯”。 叶汲看他这副安之若素的模样,莫名牙痒痒的,他状作不经意地问:“你刚刚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步蕨平静地回视他,这种拙劣的试探和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嚣张,除了你这个混球没旁人。他淡淡地说:“我有一个弟弟,和你颇为相像。” 叶汲愣了下,拿草挠挠下巴:“巧了,我也有一个哥哥。”他顿了下,不太情愿地补充道,“不,我有两个哥哥。” 两人心有所应般地相视一笑,步蕨慢悠悠地往篝火里添了一把草:“说起我那个弟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从小到大,没少给我闯下滔天大祸,偏还没心没肺,记吃不记打,你说讨嫌不讨嫌?” 叶汲听着这人设有点耳熟,他没有多想,颇是赞同地连连点头:“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可恶至极!” 步蕨愉悦地冲他笑了一笑,笑得叶汲不明所以,他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比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