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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拍他的脑袋,温言道:“别怕,你说,师父听得见。” 了凡大师说完这话,又一点一点没了声息,顾缜似乎今夜经历的鬼事太多,竟是浑不在意,趴在僧床边依言说起来,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十八少年对他的祖父诉苦那样,没有任何顾忌,颠三倒四地把所有事都托盘而出,一直说到晨光熹微。 文谨礼和朝中重臣都赶来了岫云寺,不知道这个少年帝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师父,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诉了委屈,顾缜不好意思起来,才想起来问。 了凡大师艰难地摇了摇头:“师父不知。” 他看向顾缜,一字一句对他说:“师父虽不知佛祖为何有此安排,但定有其深意。云堂,你是个好孩子,师父知道,佛祖菩萨定也明了。你去把门开了,然后过来,握住我的手。快去。” 顾缜冥冥中明白这是诀别,红了眼眶,开了门便急步奔回僧床边跪下,握住了了凡大师的手。 文谨礼、大臣们还有岫云寺的长老们都涌进了禅房。 晨光明亮,残烛已熄,了凡大师身上金光四溢。 “贫僧修行一世,今日西行,愿灵|童陛下平安顺遂,赐福众生。南无阿弥陀佛!” 他的话如佛语纶音,不似用耳听见,而是直达心底,在场众人无不跪地拜倒,口中念诵膜拜。 金光愈发强烈,忽而大盛,刺得人无法睁眼。 金光过后,顾缜定睛一看,手上空余一条赤红色的舍利珠链,了凡大师的rou|身已然不知所踪。 众人骇然,满室寂静。 “灵|童在上!陛下万岁!南无阿弥陀佛!” 岫云寺的长老率先对着顾缜跪拜,称颂有词。 于是岫云寺的僧人与大臣们纷纷加入,狂热得如同疯了一般,目睹了那样的神|迹,连文谨礼也不得不再三对顾缜大礼膜拜。 顾缜将赤红珠链缠上自己的手腕,在众人的顶礼膜拜中上了轿,起驾回宫。他此次送别,本就存了借机利用的心,没想到,师父却给了他如此重礼。顾缜握住这串赤红舍利,终究是咽下了悲声。 回宫路上,不论是宫中侍人还是朝中重臣,在面对这个少年皇帝时,心中都升起了面对神|佛一般的胆怯。 更衣上朝。 端坐在奉天殿上,接受群臣跪拜的顾缜心中明白,他改写启元的第一笔,已经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十二监太烦于是用了清朝太监制度,暂定如此 *太监自称“奴婢” *小宦官本来不能称为太监,为了方便,就这么称呼了 第3章 温泉现玉印 顾缜扫视群臣,他清晰地记得这些人的下场。昨夜大梦回溯,紧接着便是岫云寺诀别,此时上朝,内心着实是五味杂陈。 左相文谨礼为群臣之首,端方地站在队首。 今早岫云寺的怪力乱神,文谨礼虽是亲眼所见,却也着实令他生疑,是真是假,其实并不重要。 在官|场滚了几十年,若是还信因果报应,那不是装就是傻。 重要的是启元帝到底借机想要下什么棋。 启元帝应了平声,有事启奏的臣子一个个出班禀报。 有乖觉的官员上了贺瑞雪的奏表,启元帝大悦,有赏。 文谨礼捋了捋长须,垂眸思索,他耳目通达,若无意外,今日朝会的奏报并无要事。现下,他倒是还有闲心忆起往昔来。 朝中只有左相,右相空悬。 先帝末年,皇子夺嫡斗得昏天暗地,葛右相受了牵连,被笑到最后的九皇子诛了九族。 谁曾想,九皇子登基当日,午后,葛右相被清算抄家问斩,黄昏,宫里就传出消息,成了新帝的九皇子竟在御书房骤然暴毙,太医验不出死因,文谨礼带了大夫亲自看过,确实是无病非毒,诡异得很。 民间传言说九皇子是活活笑死的,大抵是百姓对暴戾的九皇子素来不满,有意编排出的闲话。 满朝文武都慌了,先帝风流,好美人,子嗣众多,以往上本参奏,只有劝先帝保重龙体的,没有劝先帝赶紧生儿子的,就是因为先帝儿子太多,一个个又太过能干,夺嫡才搅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九皇子赢了,把他的兄弟们整得死的死残的残,总能过安生日子了吧?得,人一命呜呼了,他死了容易,皇位可怎么办?! 国不可一日无君呐! 那时候,还是文谨礼想到,先帝还有一个独苗,在庙里。 于是群臣吹吹打打从岫云寺迎出了顾云堂,由钦天监占了个好字,用“顾缜”取代了那个不着调的名字,将他供上了皇位。 文谨礼从接到九皇子暴毙的消息就隐约有预感,他大展拳脚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只是。 这位启元帝在位三年,虽是佛堂养出的废子,却也不可小觑,能忍好学,在朝中不知不觉也攒出些势力。 岫云寺那一出,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吏部尚书有事启奏,说是几位丁忧的官员期满,明日回京,问圣上是令他们上朝觐见,还是由吏部自行安排。 前世,顾缜因为了凡大师过世悲痛不已,没有接见丁忧期满的官员,错失了与谢九渊相见的机会。 启元帝似是毫不在意,点头道:“丁忧乃是孝举,明日宣他们上朝面圣。” “是。”吏部尚书领了命。 “众卿家可还有要事启奏?”三宝公公代启元帝发话问。 无人应答,这是无事了。 “朕倒有二三事,说与众卿家一听。”启元帝开了口。 来了,文谨礼打点起精神,面上神情愈发恭谨,仔细听着。 顾缜将群臣思量的神情一览无余,缓言道:“了凡大师今晨圆寂,先帝赐他国师之名,又是朕的老师,国师圆寂,舍利成佛,朕想着,应在岫云寺办一场法事,为了凡大师往生,也是为我大楚祈福。” 文谨礼率先迎合,道:“理应如此,陛下节哀。” 群臣齐声附和。 顾缜“嗯”了一声,问:“依文相之见,此事交与谁办合适?” “依微臣愚见,不若交给祀祭司郎中张远,专事专办。” 张远是个毫无背景的小官,与文相裙带并不亲近,但他的顶头上司,礼部左侍郎梅子期正是文谨礼的得意门生。 顾缜看着文谨礼那张大义凛然的脸,点了头:“就按文相所言办理吧。” 祀祭司郎中张远站出来,领了命。 “还有一事,请众卿细听。” “了凡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超凡脱俗,朕乍失慈师,思及九皇兄与先帝,却不免有了修短随化之悲。朕父孝母孝兄孝在身,无心美色,皇嗣又事关国体,实难两全。是以,朕属意将九皇兄之子顾岚接入宫中,封为世子,由朕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