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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三, 御史参大理卿王泽, 历数罪状,痛骂王泽专权纳贿, 自居祖宅,将老父赶至别馆,是为不忠不孝之徒。 文相感怀老王大人的遭遇,大骂王泽不孝,更是跪地沉痛建言,要求将王泽下狱审问。 启元帝默然思之,将王泽交与锦衣卫,下诏狱,严加审问。 在别馆养老的老王大人入宫痛哭,求启元帝为儿子沉冤昭雪。 五月二八,锦衣卫回禀,称王泽大人确有金钱往来,却无滥权之举,更无虐待老父的行为。百官议论纷纷,文相慷慨陈词,认为王泽身为大理卿,身负监察之职,收受贿|赂更该重罚,众人附议。 六月初五,启元帝下旨,将王泽贬任鸿胪寺卿,掌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 初六,江载道升任大理寺卿。 初七,吏部给事中上奏,称左侍郎张远家中藏有倭人书信,似与倭寇结交。 张远辩称受人陷害,御史以倭人间接挑唆了黔西新城惨案为由,痛陈倭人可恶之处,坚决要求罢免张远,一名黔西御史甚至触柱以明志,启元帝只得下令将张远贬往闵省鲤城。 一场短兵相交,尘埃落定,似乎是文党更胜一筹。 启元帝生辰是六月二七,诸侯天子十二岁行冠礼,世家子弟要迟些,是二十岁,民间就较为随意。所以怎么也不能拖到过了启元帝生辰,钦天监占卜出吉时,将冠礼定在了六月十七。 按照圣上的旨意,未免兴师动众,冠礼以寻常人家制式进行,地点设在宫中珠镜台,所邀宾客便是文武百官。 事事准备停当,只待佳期来临。 “嗷————大哥!要秃了!” 在翰林院颇有板正严厉名声的谢翰林忍不住哀嚎。 临近冠礼之日,谢府闭了门不待客,大家都道谢九渊是为了避嫌,其实谢九渊是在拿他弟当做练习对象,拼命练习束发髻。 就算谢九渊,也不是样样都能轻松学会的。 他嚎得凄厉,谢九渊忍不住笑,笑完叹了口气,疑惑道:“怎么给别人束发髻就这么难?” “大哥”,谢十一捂住脑袋,一脸的心有余悸,“到了正日子,你这个手劲可得收一收。我秃了也就秃了,怕一场冠礼下来,你回家不得,直接下狱了去。” 谢九渊一拍他的后脑勺,“就你会说!” 他也着实是心累,把手中的木梳往桌上一丢,道:“你休息休息,喝口茶,等会继续。” “还来?!”谢十一顿时要眼泪汪汪,“我给你叫旺财进来。” 谢九渊喝了口茶,状似随意脱口而出,道:“旺财头发看着黑粗油亮,陛下头发细软,梳起来定然不一样。” 一个大臣怎么会知道圣上的头发细软? 他这话说出口,谢十一不免一愣,下意识抬头对上他哥的视线,心底确定,他哥是故意的。 其实早在江南科举贿案时,谢镜清就调侃过谢镜清和启元帝,但谢十一其实根本没当真,开什么玩笑,再年少式微,那也是九五之尊,他大哥再大胆,也不至于这么胆大包天。 于是,这些年来,桩桩件件的线索,都被他忽略了过去。 那日谢九渊从金吾卫的营地巡查归来,似乎练招时拉伤了右肩,于是谢十一自告奋勇要给大哥推拿,谢九渊里衣翻下,露出战火中炼出的精悍肩背,谢十一正羡慕不已,就看到了谢九渊肩头的牙印。 别说谢十一一愣,连谢九渊自己都呆了一下,他确实是忘了这回事。 谢十一短暂的不好意思过后,就露出了嬉笑的表情,刚想调侃大哥两句,想起前两日大哥都夜宿东暖阁,而这牙印还正新鲜,嬉笑顿时就成了惊悚。 别别扭扭地给大哥推拿完,谢十一跟兔子似的跑走了。 转过头回想近年来的种种,谢十一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叶障目。 再想起娘亲定下了“谢府不许媒人进门”的逐客令,谢十一更惊悚地发现,也许全家就只剩自己还没发现。 基本确定大哥和陛下的事,谢十一并无恐惧,只觉得担忧。 虽被大哥亲自带去过黔西,但真正入朝,才亲身体会官场有多少弯弯绕绕,他们兄弟二人感情是出了名的好,然而就是这样,都还有人要故意挑唆,说些“谢翰林才是真正的三元及第”的话,可想而知,如今位高权重的谢相,处境是多么如履薄冰,身边又有多少心怀鬼胎的人。 如果陛下与大哥是两情相悦,那么,就算是一国之君又如何!他大哥当得起、配得上! 可坏就坏在,那可是一国之君。 天子君父,孤家寡人。执掌天下,呼风唤雨。 当得起又如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憨睡? 配得上又如何,鸟尽弓藏,良将不敌杯酒。 民间都说启元帝是灵童,谢将军就是护法的战神修罗,君臣二人是双双历劫而来,合该是明君众臣,恨不得给他们编一出君臣佳话搬上戏台。 百官们却说用得最猛的棋子,最后也扔得最狠,打前锋的谢九渊就是帝党的挡风招牌,步步稳当的江载道才是帝党的中流砥柱。 谢十一忧心忡忡,却一个字也没和谢九渊说过。 他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厚脸皮说一句,他们谢家都是痴情种,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他要怎么跟大哥说出这些怀疑陛下的话? 其次,认真回想起来,大哥与陛下在一起时,整个人都明快不少,尤其是白发后,光是说起陛下的表情,就与朝堂上的威严冷峻有天壤之别。 让谢十一这样审视的,是某日与秦俭秦大人的闲聊。 那日,小叔被伙计叫走,留秦大人一个人在谢府后院散步消食,正巧撞上了靠着树唉声叹气的他。秦大人问他何故叹气,谢十一没有直言,只说是担忧大哥。 秦大人闻声就笑了出来,“担忧谢相?你不如担忧自己吧。” 当时他并不服气,秦大人却直言不讳道:“与其担忧谢相,不如好好做你们自己的事。现在的你们,不拖累谢相就不错了,根本帮不上谢相的忙,担忧一文不值,整日愁眉苦脸的,反而还要谢相担心。” 谢十一一怔,又听秦俭感慨:“你跟谢镜清还真像,当弟弟的占便宜,你们两个,看样子也知道是被宠着护着长大的,谢相到底是长子,能扛事,现在一肩挑了多少担子,也亏他担得起。” 回想到这里,谢十一把所有担忧都咽进了自己的肚子,对谢九渊脱口而出:“大哥,你还说要找个疼我的嫂子呢。” 谢九渊一挑眉毛,一掌揉上他的脑袋,“改天,我跟他商量商量,让他疼疼你?” 想起奉天殿上冷若冰霜的启元帝,谢十一冷汗直流,吓得炸了毛:“不不不不用了!” “那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