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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迷惘之色,哪怕是充耳不闻,那颗心依旧一下下撞着胸膛,心中既有不甘和姗姗来迟的贪生之念,亦有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不像是脑海中怪声所致,而像是从他荒芜的心里,自己开出的一朵瘦骨嶙峋的花。 赵静犹豫良久,总算放任自己靠在赵杀胸前,怪只怪这人怀中太暖,而这夜风又太过冰冷。 赵王爷忙得焦头烂额,还未发现赵静目光灼灼跟着自己打转,直到天色将亮时,赵静忽然咳了起来。他忽然有些害怕自己时日无多,重新把赵杀长发紧攥在手里,把昔日不肯问的话都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照顾我?” 赵杀正对着那一双琥珀色猫儿眼,看着他瘦得可怜的脸,想了一会儿,才郑重道:“因为我想照顾你。” 赵杀说到此处,余光一瞄,发现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朵黄色桃花印,那花病得泰半枯死,此时却不顾花期将尽,一瓣瓣张开花瓣。 赵王爷见了这半枯桃花,顿时脸色凝重,四下张望起来,虽然一众凶兽在破晓来临前,不要命似的冲撞起碑亭,但八角血字犹在。 只要天一亮,他家阿静就能多活一日。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眼皮直跳,心乱如麻,呼吸困顿? 赵杀正暗自忖度,头顶突然簌簌地落下粉尘,他抬头一看,正看见亭盖砸落下来。十余尾凶兽合力一撞,终于在天亮前撞得碑亭崩塌,一时瓦落纷纷,亭柱倾压,偌大石碑斜向倒去。 饶是赵判官一套儒生拳已练得出神入化,也只来得把赵静狠狠推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 赵杀之前活得刚烈,死得痛快,如今熟门熟路地再死一回,人却意外吃了不少苦头。 尘埃落定之后,他独自被埋在废墟里,双腿被碑石压住,纵然筋断骨折,脏腑俱损,但迟迟咽不下最后一口气,一旦睁眼,便是皮干rou绽的钻心之痛,合上眼时,又听见涓涓热血等闲流,浸红了碎瓦残砖。 如此酷刑之下,赵王爷正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废墟外却有人一面剧咳、一面粗喘着挖他,一面掘土、一面惶然喊他哥哥。 赵杀听了一阵,心里不由得有些气恼,他家阿静,委实不太懂事…… 自己左右是治不好了,与其多活片刻、受慢刀割rou之苦,还不如早早超脱,服一枚换骨托生丸,又是红尘间一条好汉。 只要阿静干干净净地坐到马车上,用些果脯干粮,多等他片刻,片刻就好。 可赵静还在颤声喊他:“哥哥……” 赵王爷还有知觉的几根手指急得抠进泥土,数着赵静一共唤了他多少声……为何声音已经有些哑了? 他忧心忡忡,直直望着眼前一片浓黑,好不容易盼到赵静喘着粗气撬开梁木,一抔抔挪开身上土灰,忙循着光抬头一看。 等他真正看见赵静流了许多汗,唇色发白,站也站不稳,满腹的大道理,哪里还训诫得出来。 而赵静看见他这般惨状,亦是愣了一愣。 赵王爷下意识便道:“阿静,别哭……” 他声音嘶哑得很,每说一个字就牵连脏腑,一时喉中腥甜,嘴角溢出鲜血…… 赵王爷生怕赵静听不清,又勉强重复了一遍:“阿静,不要哭……” 赵静立在原处,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似乎奇怪他此话从何而来。 赵杀竭力抬高了头,发现赵静虽然眼眶通红,眼中布满血丝,却没有半点要哭的模样,不由得怔了怔。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弟弟心肠极软,成日跟在身边打转,遇到一丁点小事,也会泪盈于睫,连连咳血。 阿静原来不难过么?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便放心了。 赵杀虽是这样想的,心中还念念不舍,又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多看了赵静几眼。 他这一看,忽然发现了一处端倪,赵静长发中原本只是掺杂了几缕星白,可如今阿静立在破晓的凉风里,满头翻飞的乱发,一大半都成了银丝。 古人有一夜白头之说,未曾想,当真会出现在他面前。 赵杀不知为何,眼睛里忽然多了几分温情,和着喉头热血,一字一字,缓缓笑道:“阿静,哥哥是不会死的。” 赵静红着眼眶,冷笑了一声,似乎并不喜欢这样被人糊弄。 赵判官只好半真半假地为他解惑:“哥哥机缘巧合修炼过道术,你方才不是见过了,我厉害得很,不但能以血画符,驱邪驱鬼,还能使出化身还魂之法,多少遍都能活转过来……哥哥是不会死的。” 赵杀忌讳着拔舌地狱之苦,轻易不敢说谎,如今为了哄弟弟高兴,把一切都抛在脑后。 他摆出凝重肃穆的模样,艰难道:“是真的,阿静,哥哥不会痛、也不会死。” 赵静虽然不太相信,但数个时辰之前,他确实看见诸多怪力乱神之事,是这人舍身忘死,蘸着血,写了一夜的字,自己才从隐隐绰绰的怪影中活下来。 因为看见这人舍身忘死,才会心中一软,想要他活转过来…… 可如果这人真会什么化身还魂之法,自然是不畏死的。 赵杀还不知道自己短短几句话,已经让赵静一颗心由热变冷。 他看着弟弟脸上难过之色渐去,白发中仍余几缕青丝,暗中舒了一口气。 只是他强撑良久,稍一泄气,周身剧痛便卷土重来,眼前亦是一片模糊。 赵王爷半点看不清,只好反反复复念叨一句:“无论多少次,我都能活转过来。哥哥不会死,阿静稍等我片刻……” 赵静皱着眉,不知该不该信,但这人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咬着牙记在了心里。 眼看着赵杀眼皮越垂越低,正要咽下最后一口气,赵静忽然失了方寸,双手微颤,慢慢踱近了半步,小声问:“你不会、骗我吧?” 赵王爷于是强打精神,用最温情脉脉的语气,竭力把话说得清晰一些:“当然,只要稍微等上一等,哥哥……就会来寻你。” 话音落时,赵王爷一口热血喷出,溅湿了赵静鞋面。 他想把眼睛睁开一些,伸手替阿静擦上一擦。 可他当真是有心无力了。 赵王爷先前寻死,还是生龙活虎的一缕生魂。 如今折腾一夜,肝肾虚损,精血不足,化作新鬼后,不单四肢不听使唤,脑袋也不甚灵光,在空中游荡了半个时辰,才想起自己姓甚名谁,要去往何处。 他定睛看时,忽然发现自己并非在阴山脚下,废亭旁边,而是飘到了一家高门大户,站在了主厢房中。这家主人也是脾气古怪,卧房中摆了一列的兵器架,插满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床头还悬了数把长剑,想来是个满脸横rou、凶狠好斗的武夫。 赵杀一念转过,床帐后刚好传来一声轻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