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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今天的天气,阿ken的面部有些僵硬,床边的心电监护来回波动,不过片刻便恢复平稳。 “对啊。” 那人躺在病床上,仍旧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被人看穿之后竟是半点都不曾掩饰,目光坦然的迎上李泽。 “也好。” “我倒忘了,没有爱,怎么会恼羞成怒,更谈不上嫉妒。” “他应该知道。” “所以,你在暗示我,是时候离开了么?” “不是,我是觉得,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你浪费了七年的时光,而且,我笃定你会后悔。” 李泽居高临下看着他,神色复杂夹杂着一些道不明的漠然。 “以后照顾好他。” 李泽莫名其妙结束与阿ken的对话,他回到盛誉晖病房的时候那人犹在昏睡中,缺血过多的人会畏寒浅眠,屋内室温极高,盛誉晖仍旧盖着厚厚的被子,地上人过之处尽数铺了地毯,李泽轻轻走近床边坐下,他不由自主抬起手,指尖划过盛誉晖惨淡的眉眼,心中怅然若失的感觉再次升腾。 Mr.Daley的追悼会定在一周以后举行,盛誉晖坚持出席主持,无人敢拦他,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彼时Mentha已经伤愈出院,她仍旧无法释怀那场剧变,经常会在噩梦中惊醒,整日魂不守舍憔悴不堪,严重的时候需要镇静剂入眠,盛誉晖差人将Emma接来Mentha身边,整日陪伴劝解,她的情况有所好转。 追悼会在大宅举办,后院的训练场地成为举行悼念仪式的场所,来往人群不乏富商巨贾,军政领导,场地内黑压压的一片,人人神色肃穆,盛誉晖与Mentha分别站在家属位置,接受往来人的行礼并且回礼。 这是他们兄妹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并肩立在一起,此时心中方才通透,在这个世界上,再大的利益纠葛,再深的怨恨情仇,都抵不过血源至亲。 还好不算晚。 Richard和平下葬,遵循他的遗愿,与结发妻子合葬,与挚爱女儿比邻而居,一家三口生前相聚相知机会极少,死后终于得偿所愿。 当天晚上李泽陪着他们兄妹俩在大宅用晚餐,遵循东方习俗,盛誉晖要求厨房备了豆腐饭,饭桌上极为冷清,盛誉晖身在病中吃不下东西,Mentha也胃口缺缺极少动筷子。 兄妹两人各怀心思,都不曾发现李泽骤然变白的脸色,和眼神中闪烁不定的恐惧及暴戾,他紧攥着拳头放在餐桌下方,拼命抑制内心的不安和狂躁,最后借口先行回房。 李泽关上房门跑至卫生间搜肠刮肚呕吐,脑中俱是Samuel倒在他视线中时脑浆血水迸裂的画面,刚刚呈上餐桌的豆腐饭,彻底唤回了他这几日努力压制的记忆。 从那日之后他便察觉自己精神状态出现问题,每逢入睡都在浅眠状态,时常被可怖的梦魇惊醒,守在盛誉晖身边的时候会莫名其妙过度警觉,有几次甚至排斥别人近身。 他一直认为这是骤然变故带来的身体反应,前段时间不曾注意也顾不上疏导,如今看来竟是辗转成病。 七年之前他就曾经患过精神方面的疾病,愈后也翻阅了大量书籍病例,结合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李泽多少猜到一些,他失眠之下查阅网络,最终拨通当初为他做心理疏导的医师的电话。 “泽少爷,您好。” “对不起,Percy,这么晚打扰你。” “无妨,泽少爷找我何事?” “我想咨询你一些事情。” “可是病情出现反复?” “应该不是。” 李泽此时分外镇定,他举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大宅坐落在地势较高处,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远处灯火通明,霓虹闪烁,车马如龙,那些显而易见的症状被他平淡的复述通过无线电波传入心理疏导师的耳中。 那边长久的沉默,只听见轻轻的呼吸吞吐,似乎在仔细斟酌言辞用语。 “我多少猜到一些,你可以直说。” “泽少爷,以上描述的症状应该是验证了您的猜测,有极大可能是PTSD,也就是常人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我建议您尽快来我这边做确诊。” “Percy,你答应我一件事。” “泽少爷您尽管吩咐。” “今日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尤其是盛誉晖。”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盛誉晖才是你的直属Boss,你向他禀报无可厚非,但你应该清楚,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以及我随时可能发病的现状,一旦情绪失控,他便是第一个攻击对象,其中利弊你衡量一下便可以得出结论。” “但是,泽少爷您必须尽快接受治疗。” “我知道。” “我会考虑。” “你只需答应我,保密即可。” “我在研究所等您。” “不必,我会另有安排。” Jones刚刚克服高原缺氧,适应了西藏稀薄的空气,纳木错的湖水清澈透明,倒映着水蓝色的天空,他极为臭美的举起手机玩自拍,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差点失手将手机扔掉。 李泽的名字在屏幕上来回闪动,他两颗眼珠子瞪得铜铃大小,连忙划开屏幕。 “李泽你小子藏得真够深,竟然瞒着身份跑来我这里打杂,我一颗八卦的心未得到满足...” “Jones,你在哪里?” “我们伟大的祖国,世界第一高峰...坐落的地方。” “可不可以赶回来?” Jones完全是沉浸在震惊中不能自拔,随时随地表达自己的大惊小怪,李泽显然不愿意与他纠结过往,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诉求。 “盛总照顾的你不好么?” “你正经一点。” 李泽的语气难得严肃,隐约间还带着些微不耐和烦躁,Jones立刻噤声。 “什么事?” “我记得你有个很好的朋友从事心理疏导。” “是啊,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 “谁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我。” 追悼会结束之后的第三天,李泽不辞而别,当时盛誉晖正躺在卧室吸氧,输注营养液,听到佣人的禀报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眸,然后轻轻挥手示意他出去。 他早已经料到,变故发生至今,这一段时光短暂凄然,但却夹杂着少许的温馨,他心里面清楚这些安然是偷来的,但仍旧觉得胸腹间气血翻滚,血腥气顺着食道上涌,这次他没有拼命压制咽下去,动了动嘴唇便有粘稠的血从嘴角溢出,他满不在乎的抬手抹去,仍旧有血争先恐后的涌出。 反正也好,此生他错误出生,错误成长,努力获得别人的认可,靠着雷厉风行果决算计一步步走上巅峰,无论喜怒生死,都未曾得到身边的人认可或是在意,倒也称得上是来去无牵挂。 如今拖着一副支离病骨,与其每日依靠药物机械苟延残喘,倒不如早一点解脱来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