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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刚才送那个大盒子给大佬的人,不是你收的吗?!”追过来的阿永跟着骂道。“哦,他,”门卫急道,“他送完就走啦!”夏六一把他丢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他对阿永道,“电话。”阿永奉上砖头大小的大哥大一部,夏六一叼着烟,皱着眉按了一串号码。冗长的等待之后,那边终于接起了电话。“六一哥,”扑街仔在那头毕恭毕敬。“你人呢?”“生日快乐。”“你人在哪儿?”“蛋糕好吃吗?”“他妈的我问你人在哪儿!”“……快到家了。”“怎么不进来找我?”“不了,你忙,不打扰你。”这小子屁话刚说完,夏六一背后的夜总会就换了进场音乐,缠绵的情歌变成了激烈的鼓点音乐,而夏六一眉头一皱——因为明显在电话里听到了同样的声音。“何阿三!给老子出来!”他冲着对面街角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喝道。 第二十章 躲在车仔面摊招牌后面的何初三,被夏大佬老鹰捉小鸡一般揪了出来。“快到家了,啊?”夏六一拧着眉头冷笑。何初三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加班,没吃晚饭,在这里吃了面正准备回去。”夏六一往他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他妈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狗东西!吃车仔面吃了一个小时?哄你老母呢?!何初三被他扇得晃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扶了扶眼镜,跟他说,“六一哥,我明天周日还要加班,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夏六一往他背上又狠狠拍了一下,泄恨似的,“滚吧!”何初三夹起公文包,老老实实地滚了。因为升职加薪换了客户,他身上的西装也换了一套,崭新又笔挺,背影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很有一股子职业精英气息。只是因为个子瘦高,形单影只,所以又带了点儿孤独萧瑟。一步一顿走得慢吞吞的样子,就好像被夏六一两巴掌扇成了残废。他算着步子磨磨唧唧地走过半条街,身后果然传来“哔——哔——”两下车喇叭。夏六一叼着烟按下车窗,满脸不耐烦,“上来!送你回去。”……阿彪开车,阿永坐在副驾驶担当护卫,何初三陪着大佬坐在平治车后座,闷着头一声不吭。夏六一叼着烟蹬他一脚,“偷笑什么!扑街仔!”何初三抬起头,果然嘴角是翘着的,“六一哥,最近身体好吗?”夏六一哼了一声,“还行。”“那就好,”何初三说,“阿爸关心你牙口好不好,前几天还跟我唠叨,让你睡前少吃小食,记得刷牙。”夏六一嘴角一抽,顿时犯起了牙疼,黑着脸道,“关他屁事!他的杂货铺开了没有?”“开了,生意挺好。他还想卖水果,现在家里堆了一批货,都快住不下了。”“住不下就出来住。”“嗯,是有这个打算。我加班晚,他起得早,打扰他休息。而且我下个月调去中环……”“中环?精英了啊,何阿三。”夏六一逗他。何初三十分配合,神情腼腆地低下头,“也没有。”夏六一又蹬了他一脚,他妈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跟老子演什么青涩少年!正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坐前头的阿永拿出大佬专用大哥大,却发现毫无动静。何精英从公文包里翻出了自己的大哥大,“喂?”“小荷?”他语气温柔。夏六一点了根烟,摇下车窗透气。“……吃过了……还没有,回去的路上,六一哥送我……嗯,明天我下班来接你……我都可以,你想吃点什么?……好,我试试……对了,阿爸给你煲了汤,我明天带来……好啊,我会跟他说的……”夏六一冲着窗外翻白眼,腮帮子酸得不行——这他妈的,rou麻到大佬面前来了!何初三秀了至少五分钟恩爱,大佬一根烟都快抽到头,他才磨磨唧唧地合上大哥大,“六一哥,小荷托我问候你。”夏六一端着大佬架势,唔了一声,懒得说话。车开到何初三家附近,隔着两条街,将何初三放了下来。他跟夏六一道了别,走出两步,又倒回来拍了拍车窗。夏六一按下窗户。“六一哥,你保重身体。如果上山的话,注意安全。”夏六一不耐烦地摆摆手。轿车渐行渐远,夏六一不经意回头看,那扑街仔还直直地站在路边望着他。他回过头,心情烦躁地仰靠在座椅上。“大佬,要上山?”阿彪问。“不了,回家。”夏六一有些疲惫地道。顿了一会儿,“叫人把那个蛋糕给我送过来。”夏六一于生日当晚,一个人在家对着青龙和小满的牌位喝啤酒,用打火机烧掉了何初三送来的生日贺卡,吃下大半个水果蛋糕,未曾刷牙就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害起了牙疼——是真牙疼。一周之后愈演愈烈,他整个腮帮子都肿了起来,不得不戴着墨镜口罩、掩人耳目地去了医院,被拔下劣质后槽牙一颗——正是去年何牙医镶上去那几颗之一。夏六一含着半口棉花半口口水,苦不堪言地躺在手术椅,听着嘴巴里吱吱的机器转动声,恨不得将何阿三和他爹都捆起来吊猪笼……扑街仔!庸医!“这几颗牙材质都不好,容易发炎,”医生跟他说,“夏先生,要不一起换了吧?”夏六一一听直摇头,他妈的拔一颗就要人命了!“大佬,都换了吧,”陪他一起来的小马说,“镶金牙,洋气!”夏六一抡起旁边的手术盘将他砸了出去。小马屁滚尿流从手术室里逃出来,跟外头的下属发脾气,“姓何的臭小子死哪儿去了!这么久没来哄大佬开心!”姓何的小子一方面忙着对大佬欲擒故纵,一方面忙着拼搏事业。他做的是投行,又是近年来涨势见好的地产投资,压力大,风险高,收益惊人。彼时香港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房市节节攀高,青壮年们纷纷投身金融事业,呕心沥血、竭尽所能地捞钱。日本正在进行中的经济危机,以及七月份某外资银行的清盘事件,并未给业界带来太大的震荡与警示。何初三吃在公司,睡在公司,周一到周六,昼夜不停地加班,陀螺一般地四处转。之所以熬了一年还没秃头,应该是跟每天抽空在咖啡间打的那几套太极拳有些关系。而到了稍有空闲的周日,他就开始拾捡起奥斯卡影帝的天赋,穿着他阿爸的旧外套,弄乱头发,抹黑皮肤,戴起墨镜,贴上小胡子,随便装一小车杂货,推到夏六一“总公司”办公楼楼下去卖。被收取保护费三次,小马哥亲自买香烟四次,统统没有穿帮。夏六一上午进公司一次,中午偶尔出公司约人吃饭一次,下午回公司一次,晚上又出公司一次,他统统看在眼里。嘴里吊儿郎当地嚼着槟榔掩人耳目,心里一阵一阵地少男怀春——也算是发泄工作压力的一种方式。何精英一脸纯良,满脑猥琐,最喜欢看的就是夏大佬下楼上车那一串儿动作:歪头吸一口烟,扔掉,然后解一颗西装扣子,弯腰上车——那屁股是别提有多翘。可惜了当年赤条条趴在蛟龙城寨那张小破床上的时候,他没有双手攥住多揉几把!……这一年香港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