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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已经微醺了。 谢辞用手指轻轻敲着杯沿,一手撑着额头斜觑着斜上首的沈容晏。 他神色泰然地饮着杯中的酒,看上去简直镇定得过分了。 三年的军营生活真的能让人发生这么大变化? 谢辞在他脸上也看不出个花儿来,于是隐秘地把视线转向怀瑜。 怀瑜接收到他的目光,手指蓦地攥紧,正欲开口—— “陛下,臣,有事启奏!” 谢辞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吼得一愣,有点懵地看过去,竟然是太傅刘檀。 刘檀是个有能力的好官,虽然性子直得有点傻,但是对怀瑜而言,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辅臣,三年时间里,他暗暗把对方一路从正三品提到了正一品。 若是被卫琅的那些党羽知道了,肯定当他失心疯。 现在这个时候,这个环境,他一个太傅有什么好奏的? 怀瑜显然也是有点懵,过一会儿才说:“太傅有事请讲。” 刘檀跪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章,当着满殿文武官员的面,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半年前,淮王谋反,举国皆惊,幸得陛下英明,将其镇压,淮王及其党羽伏诛,但经御史台调查,发现谋反一事,并非如此简单。” 议论声顿时四起,怀瑜问:“太傅所言何意?” 刘檀:“经调查,京中还有重臣与淮王里应外合,私相授受!” 谢辞缓缓放下了手。 怀瑜:“谁?” 刘檀左手一指,嗓音嘶哑,“便是当朝相国,卫长清卫大人!” 满朝皆惊。 谢辞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站了起来。 他走到刘檀身边,低头看着这个精瘦的老臣,缓缓问:“刘大人,可有证据?” 刘檀颤巍巍地把那份奏章举得更高,“陛下,这便是御史台从淮王亲信口中拷问出的证据!” 谢辞瞥了那文书一眼,冷笑,“片面之词而已。” 刘檀狠狠瞪他一眼,道:“此事人证物证具在,陛下尽可查明!” 不对。 谢辞当即一跪,“陛下,必是有人作假污蔑微臣,微臣不曾做过与逆党相通之事,望陛下明鉴。” “诛jian邪,清君侧!” 平地突然一声怒吼,便是庑殿都跟着震了一震,谢辞顺着声音望过去,是镇北王贺正锋。 贺正锋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对怀瑜跪拜下去,“陛下,卫贼不仅把持朝政,祸害朝纲,与逆贼相通,还私通外敌!此贼不除,江山难安!” 谢辞面色一凛,“镇北王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对。 贺正锋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头顶忽然有人淡然开口,“将证据呈上来。” 是沈容晏。 不对。 一个方方正正的红木盒子被一个小内侍捧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谢辞的面前。 不对。 “卫相国,打开来看看吧。”贺正锋道。 谢辞看着这个盒子,看了半晌,慢慢伸手揭掉盖子。 他的手一抖,盖子摔在了大殿金砖上。 里面是天枢的头。 青年的面色惨白如纸,那双永远沉静的眼睛紧紧闭着,头发蓬乱,脸上还沾着抹不去的血污。 贺正锋还在说:“半个月前,臣在边境擒获此贼,他身上正带着卫琅私通匈奴人的密信!这人乃是卫琅身边亲信,卫大人,你认还是不认?” 这是冲着他来的。 谢辞终于全都明白了。 他抬起头,望向那个高高在上始终一眼不发的少女。 怀瑜终于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旒冕冠的十二道珠帘遮住了她的脸。 谢辞听到她缓缓地说:“舅舅,你真是让朕失望了……” 【叮叮叮叮叮————】 谢辞双眼猛地一闭。 95%。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终于写到这个情节啦!下章还有大反转!明天就结束第一个世界啦,然后还会有一个小皇帝和沈王爷的番外~ 第8章 杯酒凉(八) 谢辞被效率很高地下了天牢,很巧,还正好是淮王待过的那间牢房。 淮王当初在天牢里顶不住压力畏罪自杀,一头撞死在墙上,留下的血污渗进墙缝里,变成了一块丑陋的暗褐色污渍,正对着床的位置。 谢辞:“……” 他裹紧泛着霉味的厚棉被,脸色微微发白。 他这几年装病是真,但是快要四十的年纪,身体大不如前了也是真的,天牢里潮湿阴冷,凉气能钻到骨头缝里。 狱卒并没有亏待他,相反待遇比起其他囚犯还挺不错的。牢房里没有蛇虫鼠蚁,有厚棉被和干净的水,每日两餐菜色竟然还挺好。 【系统,好无聊啊,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滴——有斗地主,宿主想玩吗?】 【两个人怎么斗地主?】 【滴——本系统连着地府WiFi,哟。】 【……】所以你平时不出声都是在玩斗地主吧? 谢辞感觉自己仿佛窥到了什么真相。 系统把他拉进一个房间,里面的游戏ID分别是系统081,系统233,系统414。 ……和一群人工智能斗地主,压力好大。 没有刑讯,没有拷问,谢辞每天坐床上吃饭睡觉斗地主,来到这个世界后头一回如此清闲,日子也就这么流水一般过去了。 他没想到,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来天牢里看他的,会是沈容晏。 谢辞正准备王炸,听到外头狱卒谄媚的一声“楚王殿下您怎么来了”,手一抖,点到一对三。 系统跟了一对六,地主输。 谢辞:“……” 系统:“哈、哈、哈。” 233:“嘎嘎嘎,这一届的宿主不行啊。” 414:“来任务了吧?” 心痛到无法呼吸。 谢辞抬头正对上进来的人,沈容晏脚步一滞。 “楚王殿下。”谢辞淡淡点头,没有站起来行礼。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看到一个坑过自己的人,心情更不好。 沈容晏仿佛对他的无礼浑然未觉,他打发了狱卒和侍卫,冷冷清清的牢房里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辞盯着对面墙上淮王留的“遗迹”,啧,真是惨。 尴尬的沉默。 “近来如何?” “还行。” 又是沉默。 沈容晏总不是来天牢跟他玩“比比谁说的话更少”的吧?谢辞忍不住瞥他一眼,却发现对方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神古怪。 谢辞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心里竟然有点发虚,只好又回头去看那片苦大仇深的血迹,“殿下有何贵干?” “你是谁?” 谢辞猛地看向他。 “你是谁?”沈容晏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