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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象渐渐模糊,神思不安地飘动。 “铮——” 铿锵一声,长剑出鞘。 幽蓝剑光势不可挡,霎时间冲破黑暗,阳刚剑意直冲霄汉,一切厄难气息都被扫荡一空。 长剑自上而下,直直贯入影子的头顶,将他捅个对穿。 云消雾散。 影子终于松手,如轻烟散去,识海恢复平静祥和。 “问潮……” 守微起身,水流淌下,发丝和衣衫湿漉漉地黏在身上,显出坚韧修长的肌rou线条。 问潮剑浮在半空,颤动不已。 守微抬手握住剑柄,那一瞬间的熟悉感深入骨髓,仿若见到久别重逢的老友。 碧落城中—— 剑啸声起,气冲斗牛,凛凛剑光可与皓月争辉! 没有森寒阴冷的尖锐杀气,而是磅礴百川东流入海后的平和。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将军愕然望向天际,钟楼之下无数士兵与平民同时停下,怔怔仰头。 手中的霜刃激动地颤抖,云开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问潮!” 巨鹰分外兴奋,趁着人群怔愣,推土机一样又碾压了过去,气势汹汹地清理出大片空地。 幻境与影子的联系随着那惊艳一剑消泯。 花熙的身体更加僵硬,他本是空洞的眼底万般波澜变幻,最终随着咔擦一声,背后的傀儡细丝承受不住,终于断裂了。 狂躁人群眼里的红光渐渐暗淡、熄灭,暴长的指甲也恢复回来。 钟楼之下,终于恢复神智的魂灵茫然四顾,完全不清楚状况:“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国师悠悠醒转,面色红润,竟是回光返照之相。 随着联系断裂,夜空与大地出现狰狞裂缝,漆黑的口子越拉越大,缓缓扩散,像有一只大手在撕裂这片独立的空间。 天地动荡,山河飘摇。 国师借着将军的搀扶缓缓起身,望向周围数百年一成不变的枯燥景色,如释重负。 “终于结束了。” 尘归尘,土归土。 裂缝之后并非虚无,而是新生。 花熙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脸上无悲无喜,去掉那些似真似假的阴阳怪气,眼里竟也透出些看破世事的淡漠来。 他跌跌撞撞走向昏迷中的守微。 云开半抱着守微,见状微微挑眉,审视着他。半空中黑鹰盘桓,蠢蠢欲动。 抛却那些疯癫与嘲讽,花熙面色微赧,咬着下唇后退半步。 眼看着幻境就快崩塌,他最后还是冲上前来,把一个深红色的碎片塞给云开。 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声叹息。 不过须臾,幻境彻底崩毁。 广阔城池如海市蜃楼消散,芸芸众生化作光点向南而去。 极南之南,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一株擎天巨树默然伫立,已有上万年。 光点连结成一条浩瀚光带,投向巨树温暖宽容的怀抱。 枝叶摇动,敲击出清脆悦耳的独特韵律。 虚玄宗,扶摇峰。 中年道人怀里抱着一只猫,正在伺候大爷般的哄着。 似有所感,他停滞一瞬,望向南方。 猫大爷却不领情,淡粉色的rou垫一把拍在他脸上。 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小猫从怀中挣脱逃出,一溜烟窜上了树。 待守微睁开双眼,竟有黄粱一梦、恍如隔世之感。 他背靠厚实温暖的黑色羽翼,半躺在地上,一只银色的小狼正趴在他身旁呼呼大睡。不远处云开闭眼盘坐,正在修炼。 守微坐起,环顾四周。 荒野,枯树,昏鸦,正是先前神识所见之景,那隐藏在幻境华丽皮囊下的真实。 ☆、沉渊 守微醒后不久,云开便停下修炼,将最后发生的事情叙述一番。 守微唏嘘之余,又有些欣慰。 不但被禁锢许久的亡魂得以解脱,吞噬无辜过路人性命的幻境也终于消失。 虽然很难回到昱朝时的繁华,但至少随着时间流逝,碧落城遗址将不再是人人谈之色变的闹鬼乱葬岗。 云开问道:“守微接下来有何打算?” “前往宗门拜师,修炼,提升实力。”那个影子的存在让他感到不安,尤其是那句:终于找到你了。 “我和二黑不愿受门派羁绊,只想游历四方做个散修。”云开洒脱道,“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别过罢,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此言一出,背对两人的二黑悄悄踢了一脚银狼,互相交换一个震惊的眼神。 “你……”守微有些失落,正想劝时,蓦地想起他父母死于门派纷争,又不知从何劝起。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何必交浅言深? 初见时自己说过的话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心底微微酸涩,某些难以言说的期望被压制下来。 “怎么了?” “那个……你知道虚玄宗怎么走吗?”守微讷讷问了个蠢问题,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云开打量他一番,似笑非笑:“听闻虚玄宗入门仪式在十日后,你打算徒步走过去?” 修士筑基期才可以勉强御剑,元婴期可御风而行。 守微正色道:“我小有积蓄,可以去买匹马。” “唔,这样啊……”云开垂眸,低声笑起。 “?” “参加五年后的那届仪式,的确不需要着急。” “……”突如其来的扎心。 最后,拥有飞行坐骑的土豪玩家,还是好心带上了明明坐拥金山,却不知道怎么氪金的守微。 按云开的话说:游历四方,去哪里都是游历,送一程也无妨。 巨鹰振翅,载着两人一狼飞向虚玄宗的方向。 树木房屋缩成小点,又被云雾阻隔,看不真切。 迎面而来的风都被云开细心地用灵力挡住,只能听见风声飒飒。 一枚深红色碎片躺在守微的手心,正是花熙托云开转交给他的。 两人早已将它细细检查一番,还让“老祖宗”二黑掌眼过,确定没有危险。 守微将神识探入其中,是一段记忆。 七月七,河灯夜。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人群摩肩接踵,涌向江畔。千万盏莲花河灯顺着江流悠悠远去,江流倒映耿耿星河,星星点点的光芒连成一片。 有光明,便有阴影。 脏乱废弃的小院里,一个面貌丑陋的孩子拉住身旁少女的衣袖:“小雪jiejie,他们都去哪里了?” 少女点了点他的额头:“他们去放河灯。” “放河灯有什么用?放了河灯就不会挨饿不会被打了吗?” “怀念故人,寄托心愿吧。”少女惆怅地说,“江边的那些人,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挨饿不会被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