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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个时候有一场瘟疫救你么?” “我倒希望这是假的。”凯文转过身,眼神中毫无畏惧,只有一种根植于血脉之中的坚定,“大概一个月之前,东城区出现了第一个病例,治疗无果死去。紧接着,数不清的人被缠上,在病痛折磨下死去。我meimei不敢告诉我,直到最近病症开始扩散,她才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剑圣阁下,如果没有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与你进行一场公平的比试。但是现在,剑圣阁下,我请求取消这场比试,我们冰释前嫌,将一切能够用到的人手都运用到这件事情上。” 吉尔走到了自己父亲的身边,说道:“爸爸,剑塔几乎囊括了整个帝都的武者。我们需要他们的力量,才能平息这场灾难。” 剑圣脸色铁青,手放在剑柄上,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蹦了出来:“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为了帝国。”凯文举起了剑,他身边的士兵也举起了剑。 这不足以使乌克莱德害怕,使他如芒在背的是周围人群的眼光。他们没有离开,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凯文的话,看乌克莱德的眼光便不友善起来,更多人失望不已,其中甚至包括剑塔的人们。 乌克莱德突然又想起了道格拉斯的话: “是你在对他发起挑战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他想他已经明白这句话了,面前的青年的确能杀人不流血。 “父亲,你以前会尽力帮助那些人的。” 乌克莱德脱口而出:“以前你mama还在……” 父子在这个瞬间对视了,于是没有了冷酷的剑圣,也没有沉静的魔法师,只有一个丧妻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丧母的年轻人。冷酷的剑圣和沉静的魔法师之间可以有一百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丧妻的中年男人和丧母的年轻人之间只有一种共同的悲伤。 吉尔看着自己的父亲,发现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在几个月之中迅速地苍老了,鬓角有了白发,额头有了皱纹,眼睛偶尔会浑浊,自己不用仰望就能看见他了。他的rou体依然强横,但灵魂已经不堪重负。 吉尔知道自己不想原谅他,但他明白,这一瞬间他已经原谅了这个自己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他轻声说:“妥协吧,爸爸,我们都妥协吧。” 这句话说得又轻又快,但在乌克莱德的脑海里却激起了强烈的回响,如同一把小刀揭开了墙上糊的纸,露出了下面鲜血淋漓却又极尽美好的旧日时光。 一边是老师和巴洛克,一边是妻子和孩子。 他们终于被从天平的两边拿了下来,平等地贴在了一面墙上,平等地泛黄剥落。 乌克莱德手从剑柄上移开,一点一点靠近了吉尔,靠近了他的儿子,然后紧紧抱住了他。儿子的肩膀很宽阔,已经能够承担他所不能承担的那些东西了。 剑圣的眼圈一红,却使劲抑制着即将溃堤而出的眼泪,颤声道:“算了吧。这场比试……就此作废。剑塔会全力帮助的。” 随着这句话,他的堤防缺了一个口,泪水流了出来。他赶紧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把这条口子重新补上。不能哭啊,男人是一座山,女人和孩子住在其中,山青她们就丰衣足食,山荒她们就艰难而生,山一垮塌她们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不过,他的孩子也终于成为一座山了。 凯文侧过头,说服自己把吉尔借给他的父亲片刻,心里想着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他一定要加倍从吉尔那里讨回来。 他转过身,大声说:“把草叶烧成灰涂在身上再用水洗掉!每天回家都要这么做,这是唯一的办法!不要接触血和脏的食物!如果一定要触碰病人,用布把自己包裹起来!触碰之后把布烧掉!” “把你们刚才听到的一切告诉每一个人!别让大意、恐惧和无知有孔而入!相信王室和剑圣的力量吧,瘟疫无法遮蔽神的光辉!魔鬼无法在我们的心中找到缝隙!” 平民和贵族们同时精神一振,呐喊声暂时驱散了不安。 凯文悄悄松了口气,遗憾这里不是恩典广场——在那里,这番演讲的效果一定更好。 想到教廷,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种疾病连神术也无法治好。准确地说,神术需要不间断地多次施展,病人才有可能获救。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牧师不仅仅需要不断施展神术,还需要树立保护罩保护自己以免被传染——这样计算下来,就算把教廷里所有的牧师都叫出来,也救不了帝都十分之一的人,况且教廷还并不乐意大规模援助。 昨天晚上,肯尼斯灰头土脸地跑回来,在凯文打算和情人甜甜蜜蜜地度过一个夜晚的时候敲了半个小时门,气得凯文拿着剑出来要弄死他,好不容易才被吉尔拦下,让凯文听听他想说什么。 结果肯尼斯只说了两句,凯文的怒气就散了,接下来的情绪一半是庆幸,一半是焦虑。 他安静地听肯尼斯转达了塞西莉亚所有的话,公主已经决定与那些病人共存亡,在瘟疫结束之前不会回来。 “最严重的病人是贡多照顾的,他坚持不让我去碰他们,要我不停地沐浴,用草叶灰涂抹身体再冲去——这是我们发现的最有效的办法。很多病人都是吃了肮脏的食物,或者是与别的病人有直接接触,我猜这是原因。我们会把自己包裹严实再接触病人。”肯尼斯重复着公主的话。 “我一直想和你说这件事情,凯文,但是我担心如果我说了,你就不会让我去那里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把所有的感染者一把火烧掉,我要救他们。哥哥,如果你烧死他们,就把我一起烧死在那里吧——如果你觉得这样没法和爸爸mama交代,就和我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还是需要人手,但是他们很可能会变成病人,因此人手总是不够。如果有人愿意,就让他过来。芙罗尼帮了我很多,她比我擅长调度,谢谢你。” “我还没有感染上瘟疫,但是贡多身上已经出现肿块了,他不让我碰他,说他一直与最严重的病人接触,如果我碰了他就相当于碰了最严重的病人。他很厉害,感染着瘟疫也跟没事人一样,还在照顾别的病人,但是我很怕他哪天会突然倒下,然后就变得冰冷了——真的,很多病人就是这样死去的。” “我们还是没有特效药,这里所有的魔法师都没有幸免于难,东部区的牧师也已经染病去世了,神术和魔法对这种病症的效果都不明显。武者有几个并没有染病,但我想我没法让病人在两天内成为武者。” “我需要帮助,哥哥。这对我来说可能太迟了,但是对瘟疫来说还不算晚。我与所有人同进退,请你拯救我们。” “我爱你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