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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从第一次,就已经被因因迷住……真该死。”这么喃喃着,他又揉着我的发。我不认得这样的孟廷。 喜欢还是不喜欢,是我不适应的陌生字眼。 被拥抱着的陌生感觉,心内只有茫然。 然而片刻过后,又好象困惑全部不见。他看着我的目光,在凝视的过程中,慢慢地由热,转成熟悉的冰冷。 轻轻摩挲的指尖离开我的眉和眼,也不再说话。 取出袋里的新毛衣,为我套上。还有新的长裤和鞋子。 我的虚弱令我无法不任由他摆布。虚弱的不只是伤未愈的身体,还有少年的空洞的心。眼睛一直望向窗外,那片灰蓝的海,心如无尽海水般茫茫。他的亲吻,他的冷漠,他的绝决。 “已经拜托了阿擎和阿远照顾因因。”将一张银行卡放进我的衣袋,“以后每个月他们都会转些钱到这张卡上,因因记得收好。” “放了我, 孟廷……” 我哭泣。 孟廷却沉默。取出自己的手帕,一圈一圈缠在锁链的铐环上,系紧,手掌握住着我被铁铐磨伤的脚裸。 并不回应我的哀求。 不知多久,他放开手。我听到门在身后轻轻闭合。 该死的孟廷...... 27. 很久没见到阿生。 路过的时候上楼去看,窄窄的唐楼,污糟的楼梯,一地的乱纸和垃圾,积了厚厚锈泥的防盗铁闸锁住了旅馆的入口。 楼下的“幸福旅馆”的招牌仍在,入夜却不再亮灯。 问了隔壁杂货铺的阿婆,才知阿生的妻子患病入院,旅馆已转手他人。 不过半个月而已。再见阿生已是满面憔悴,他从病床边的椅上惶然站起,笑里却已是凄然。病床上年轻苍白的女子,脸上却洋溢着被呵护的温柔表情,扶着丈夫的手臂坐起身,“你是小因吧?阿生有提到你呢。” 拿起矮柜上的红苹果塞进我手里。那样温柔细弱的笑脸,衬着阿生的坚实臂膀。 告别时阿生送出来,“珍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还等着月底可以出院……我答应过她夏天来了会带她去荷包岛潜水……” 抹了抹脸,苦笑,眼里却仍然渗出泪来。 “全部的积蓄都用来买下小旅馆,又借了一些钱投进去,准备好好经营一下…….现在急着转手,反而赔了好多。阿珍的手术费也还差二十几万。” “我不知应该怎么办,小因。” 黄昏的街头,春风渐近,我不忍见的男儿泪。 阿生握住我,宽大的男人的手掌却传达着无助和烈痛,他的泪滴在我手上。 “阿生,手术费的事,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 根据邮寄的帐单找到孟廷所在的医院。我找到孟廷的主治医生,说明来意。 他望着我的眼神,是医生的一贯的冷静,“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袁先生,这是很严重的决定……并且,眼角膜交易,迄今亦属违法。” “拜托您,我很需要这笔钱……而且,我知道自己身患绝症……所以,才有这样的决定。” 并非说慌,近来胃痛越来越严重,一直在吃的止痛药也几乎失效,晚上会痛到难以入眠。因为担心打扰同住的室友而不得不咬着被子忍耐。 我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忽然平静下来。 辞掉了邮差的工作。也没什么可以告别。 手术之前,我悄悄去看孟廷。隔着深切治疗室的玻璃窗,他睡得很沉静。 我记得他的脸,永远记得。 与医生签定的合约里,我唯一的条件,是隐匿我的身份与姓名。 不再有任何纠缠。 面对他,已无爱无恨。 想起阿生当日的笑脸。无影灯下,手术布罩下来,合上眼,即是黑暗。 想我这一生,永远无法拥有那样灿烂无忧的笑。但是我要让阿生,继续着他的幸福。 数日之后,我终于可以出院。 因为身体稍有虚弱,恢复的时间已经推迟。 我知道孟廷已先于我拆除纱布,手术十分成功,他只需等待着日益清晰还原的世界。 而我已不再需要等待。假使我曾经等待过自由。 已经拜托医生将孟家支付的钱转汇给阿生。 医生的便车将我送出医院。 在人车熙攘的大巴站坐了很久,直到人潮消退,温暖的日光渐渐从脸上移到脚边,换成了清凉的夜风。 登上未班车,我才记起将导盲杖遗落在车站。 空荡的车厢里大概唯我一个乘客,在夜里缓行却颠簸。 经过的每个车站,亦无人上落。 我想问下一站是哪里,司机却答,“终点站到了,要不要下车?” 摸索着下车,脚步未稳,身后大巴已关门驶离。四周如世界尽头般的安静,以及黑暗。 海似在不远处,浪声细卷入耳,如此真切。 是否被囚禁时的无声海岸。 数年恍若一瞬。我是终于逃出铁窗的伤痕累累的少年。在梦里无数次奔逃在赤足的海滩,乞求在日出前结束一切。 细软的沙滩令我在黑暗里不再举足无措。 海水越来越凉。 从不知道原来我这样渴望着,温暖的拥抱。这具孤单褪色的身体,一直在渴望着拥抱,渴望有人听见我的哭泣,渴望着不被抛弃。 在冰凉的海里,飘浮过半生的记忆。 却只有数张模糊的脸,还有,已经不觉伤痛的伤痛。 [Acheron] 28. 三年后。 新一日的阳光,重复着成千个早晨的炽烈与残酷,又如成千个夜晚那样暗去。 醒来,他已在。 生疏的脸,与表情。 “饿吗?”他碰了碰我的头发。 一直自由生长的发,已经太长,遮住了脸,我躲在长发后缩在墙角。拉下袖口隐藏起手上臂上的无数烙伤。 他的手指在发上慢慢摩挲,轻轻的,生疏而犹疑。 “因因。” 很疼,背上有杜擎用烟头烫的烙伤,他轻轻抚着,隔着衣服抚在伤上。 我蜷起双膝缩在宽大的旧恤衫里,他摸索着我脚上的链子,以及铐环上缠绕的破旧布帕。 日光里又真实又魔幻。 杜擎在门口出现,“为什么约在这里见面?怪怪的,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他不动声色离开我走到窗边,并不理会杜擎的埋怨,语气淡淡:“钥匙带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