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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肖公子便带我离开那间房,又命人找来旧的衬衫和裤子,棉布的衬衫有些宽大,我只好将袖子卷起。裤管倒是窄窄的,又短。没有鞋。 我便赤足踩在木制的地板上,随着肖公子走下楼。 “原来因因无论怎样都会惹人心动哦。” 虽然他会说这样的话,不知为何,我却并不怕他。 也并不知他的样子,但在想象里,他却很像梦里的孟廷。 失明之后,我会觉得任何人都像孟廷。 与人接触,我会试图寻找他与孟廷相似的地方。哪怕对方仅是吸一支与孟廷同一牌子味道的香烟,也觉得满足。 哪怕微小的满足,也可让我渡过一晚黑暗。 舒扬说得对,孟廷是他的空气。而我,是无需氧气仍可存活的深海岩隙里的鱼。黑暗,冰冷,寂寞,微小,盲。好像生命的生,与死,并没有界限和区别。 或许反而是我不那么需要,孟廷。 肖公子的餐室。开餐之前,他为我展好餐巾,然后将几粒东西放在我手里。 “因因的胃药,还有,维生素,孟廷刚刚送过来。” “他说他会赶去大溪地找舒回来,三天之后按约定接你回去。” 然而,我等了一年。 35. 完结。孟廷 想不到是以这种心情来到大溪地。 曾经答应过舒,带他来潜水。舒喜欢美丽的海底鱼类,不开心的时候便去海洋馆对着神仙鱼坐整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不过我没忘记,舒也不会忘。 遇到舒之后,我就不再试图爱女人。 我以为我会爱舒。 带着弥补的心态好好爱他,挥别年少的轻狂和伤害。 我却只是给他伤害。 赶到的时候,舒仍然在ER留观。 饮了好多酒,半夜独自潜水,被救援人员找到的时候已在海底昏迷。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整夜。 舒在两周之后醒来。能够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但是全身都不能动,没有知觉。 早晨去医院探视,舒带着颈托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容苍白如若透明,对我微笑,说:“我喜欢麝香百合。” 因为插气管因而喉咙是沙哑的。 舒连面包都无法下咽,每日三餐只是稀饭,他最爱咖啡,却只好咖啡也戒掉。 我推着他去草坪散步,他已经那么轻,几乎一手就可以抱起来,一张脸却愈加玲珑精致,比我初遇他的时候更美。 我说,“舒,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舒在看夕阳,不回头,其时还无法回头,但是语气随意淡然,像未曾有过什么。 因为并无有效的治疗方法,便又转回到大溪地休养,每日只是简单重复的康复练习。 问了很多医生,差不多同样的回答。 或许下个月奇迹便出现,或许永远不能。 舒早已与家人断绝来往。他那样倔强,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怕孤单,夜里喜欢将脊背紧贴在我怀里,脸埋在我的手掌,熟睡如婴儿。但我稍动,他便醒来。 只是我听着远处的海潮,无法入睡。 无时无刻,无法不想到因因。 想到便如有千根刺,刺入心里。 我用另一只手攥紧枕头别针,攥得针尖刺入手心,这样的疼,才会好过一点。 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错觉怀中人是因因;又不断的梦到,在人群之中找到因因,奔过去紧紧抱住他,转眼,抱住的却变成舒扬。 这种情形之下,舒却慢慢好转。因手术而剪短的发,也已经蓄得和从前一样长。 他可以开始走了,忽然平静的问我,“因因呢?” 已是一年之后。 但我没想到舒这样轻易便答应,和我回来见肖飞扬。 在肖的客厅里等他回来。 初期还有联络,因此肖飞扬已经知道舒的潜水事故,只是那时舒不想见他,他也不敢贸然出现。之后虽然断了联系,但我知他一直在照顾因因。 才知肖公子并不是传说中亦黑亦白的荒唐少爷,他是一个可以当作朋友的人。 肖飞扬的第一句话,是问舒,“终于死心了?” 我以为舒并不会开口,他却淡淡一句,“人都死了一次,更何况心。” 我唯有低头。 三人便默坐,不是不尴尬。 “因因呢?”我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惧怕,问出之后,心跳也似乎短暂停止。 “因因…… 你这么久才来,因因已经等到绝望,他一直要走,我不答应。不过刚刚管家对我说,今早因因趁我不在,悄悄离开了。” “你现在去,或者还可以追得到……” 后面肖飞扬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到,清醒时我已驾着车在街上。 人车如潮,忽然想起,今天好像什么节日。 放慢车速,沿着路边慢慢寻找。 阳光十分炽烈,不知为何我却想起车祸那晚。 也是这样,心脏蜷紧,似要崩溃,再也无法抑制的渴望着拥抱因因。 渴望着拥抱那个瘦伶伶的温顺的身体,在怀里揉搓他亲吻他,再也不要放手。 生命何其短,爱情何其简单,为何我和因因,要走这么久,这么艰难。 原来我的命运,早已被铭刻,早已不自由。 终于,在十字路口,我看到了因因。 站在车流中央的,茫然无措的瘦小身影。 没有车停下来让他经过。 阳光下的影子如此单薄而孤单。 我把车停在他身旁。 打开车门,旁若无人的紧紧拥抱。 任凭周围车鸣抗议,交通灯慌乱交错。 我这么爱你,因因。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