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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灵看着我,眼睛发红,许久才有些不甘地点头。我守在九灵身边,等她入睡。 宅中月华如水,烟锁竹枝。宅外玉楼交叠,水千重重。 秋分漆空,夜占红烛。烛身为光华所侵,恍若美人哭碎玉妆容。 人生百年若寄,不如一笑忘千秋。 ◇◆◇ 一个月后,碧华宅门前。 我将马从厩中牵出来,挂了些干粮和水袋。我抚摸着马的鬃毛,九灵抱着藏青包裹走出来:「我把需要的东西都给你带上了。」我说:「谢谢。」于是便没了下文。我不知如何向她告别,这一去,生死未卜,要真出了事,或许连尸首都找不着。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九灵尴尬笑道:「也不知道你这次去,要多久才能回来。一个月?半年?一年?」我说:「我会尽量保住自己的命。」这是我坚持的,她无法劝阻,只垂下头道:「温采,天都快黑了,明天再走好吗?」 斜阳空照黄昏,交接江水之处,天地之间,屋瓦纷泊。江边芦苇沉黑,于清浅江水边,烟络京华中,微微晃动。 我说:「九灵,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九灵没抬头:「什么事?」我说:「你说过雅文中的焚花散是一种媚药,必须是特定之人才能解毒。你可以告诉我,那必须是什么人吗?」 九灵反问我:「你可知焚花散与什么药相对吗?」我回:「鸳鸯合欢酒。」九灵道:「是了,饮合欢酒者,会把任何人认做心仪之人,只起催情作用。焚花散恰恰与它相反。」 我细下一想,耳根开始发烫:「我这屎壳郎还戴面具,臭不要脸了。」九灵道:「没关系,公子本来也是喜欢你的。」 马儿不耐烦地在地上刨灰。我拉了拉缰绳制住它sao动,语重心长地对九灵说:「我该走了。」 余晖中,只见九灵双眼睁大,看着我身后惊道:「公子……公子!」 夕阳如血染,远水映京华。九灵身后,绿水红云,芦苇花草,云烟茫茫。 我揉揉眼睛,勉强挤出笑容:「哈哈,如果桓雅文回来了,记得告诉他我替他报仇去了。」我知道不好笑,可九灵也没必要这么不给面子,还呆愣着呢。 竹林,满园竹林。落日下的竹林,深红如樱。啼鸟群立,不知休。 「温公子,好久不见。」身后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的背脊骤然僵直。 游人如织,吹笛饮酒。竹林萧索清响,带清香;黄叶满枝头,江水乱流。 红日西平,滔滔江水映明霞。如同古老的铜镜,砌平凹凸、片片璀璨。 湘妃竹枝花乱,泪痕斑驳寄相思。 碧华宅中,小路蜿蜒如龙,弯曲消失竹林中。 那玉人站在一缕出墙竹枝下,着白衣,藕丝衫子柳花领。 秋风吹过,衣随风起。 太阳隐落于天水交界处,江边夜色升腾氤氲白雾。芦苇在宁静的夜,摇晃依旧。 风止,白衣人微笑。双瞳剪水,如月夜江河。 「对不起,回来得晚了些。」 头瞬间有千斤重,身体随着夕阳陨落,融化。我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一步,扶着马背晃了晃脑袋,才站定身子。 老叟从衣兜里拿出火折子点亮道路两旁的纸灯笼。 火光熙熙,红影独照。画桥边,花市绮楼喧闹。 想要大声喊叫,想要兴奋地欢呼,想要奋力摇晃自己的双臂。可是当下自己说出来的话却令自己都傻了眼:「搞什么,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 桓雅文微微一愣,笑容淡了些:「我以为你会开心。」 「我会开心?」我不顾身后九灵倒吸气的声音,扯着嗓门吼道,「你滚!!」 银汉星光如剑,是深邃夜空流出的水花。涎玉沫珠,溅在两人衣裳上。 桓雅文愧疚道:「对不起,我措辞不当。」 我鼻子一酸,垂下脑袋。桓雅文道:「温……公子,你哭了?」有黏黏的东西从鼻子流出来,擦掉。我吸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怎么可能。」桓雅文苦笑:「也是,毕竟我不是他。」 我不耐烦道:「我讨厌他。」桓雅文道:「若无爱,何来恨?」我憋屈着回他:「我不想说这个。」桓雅文愣了愣,又问:「你要出远门?」我还是没说话。 他笑得有些尴尬:「的确,温公子若是要离开,我无权阻止你。不过,方才我遇见了几个朋友叫我去用膳,温公子可愿随我一起?」我说:「人家邀请的是你。」桓雅文说:「他们也很想见见你。」我抱着胳膊抬起下巴:「那与我无关。你想不想让我去?」桓雅文看我半晌才笑道:「当然求之不得。」 我说话还是不懂得克制自己,似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只是这份喜悦难以言喻,我头一次有了拥抱他的欲望。 ◇◆◇ 桓雅文带我走在京师大街上,一路望尽满城繁华。关于落海之后的大概,他也跟我说了。他为渔民所救,昏迷数日,经过调养,又处理了一些事才回来。 天已黑透,街旁张灯结彩,人群接踵而至。突然一个穿荷花裙的小姑娘冲到桓雅文面前道:「桓公子,我、我、我……」结结巴巴了好一会。这时她身后站着的一群同龄少女正围成一团,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有两个比较大胆的甚至还笑出声来,弄得这荷花裙小姑娘脸红得更厉害了。 桓雅文道:「姑娘但说无妨。」那姑娘忍不住抬头看他,视线刚好与他对上,又迅速把头低下:「我……不不,我们做了一些甜点,想请您去、去吃。」 亲眼目睹桓雅文给女的搭了的情景让我笑傻了。我斜着眼看桓雅文,心想他今天要敢答应,我立刻就把他暴打一顿。 但转念一想,我凭什么要打他?这……对了,因为他还有霓裳公主。公主待我不错,所以我不能让桓雅文做出负她的事。对,是个好借口……不,好理由。不,什么都不是。 桓雅文向小姑娘一揖:「在下今日已有约在先,他日有空,定当奉陪。」小姑娘问:「那桓公子是……要与心上人一起过节吗?」桓雅文语塞:「在下……」 他看看我,那副任从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面具壳儿居然就这么破掉,脸唰的红了。我皱着眉瞪他:「看我做什么?我不知道。」 那小姑娘道:「是这样啊……对,对不住。」桓雅文心不在焉地点头,小姑娘捂着脸跑开了。 我疑惑地扫他一眼:「今天是什么节?」桓雅文东风射马耳②,径自往前走去。我跟着他,继续追问:「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快给我说,今天什么节?」桓雅文走路的速度稍微慢了点:「温公子,请不要再问了。」 我当场犯傻,还好立刻有人接话道:「温公子啊,今天是七夕。有些人呢,一想到要见自己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