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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帝都西南的一处风景区。景区属于北方少见的岩溶地貌,规模虽与南方无法相比,但也山水秀美,景色别致,加上离帝都很近,出行方便,也能吸引不少游客。 韩竟毕竟来得早,在停车场停好车,又等了一会才到景区开门的时间。夏炎睡得极浅,车刚停下就醒了过来,难过地皱着眉扭了两下身子,大概是胃又在疼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周围还没什么人。韩竟一路都抱着夏炎,买票去坐缆车,售票的阿姨还担心夏炎的状况。韩竟笑笑说:“他腿不方便,这边轮椅推不上来。” 到了上面问题更多,韩竟只对教练解释说夏炎特别想来,心里又害怕,所以一路都蒙着眼睛。说是教练,其实是位年轻的女孩子,倒让韩竟微微松了口气。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女孩子总是好说话一些。 等到填完表格换好双人的装备,引导着夏炎站到台上,韩竟才为他取下耳机和蒙着眼的围巾,都交给那女孩儿代为保管。高台上能听到很清晰的风声,并不刺耳,还是让夏炎猛地缩了缩脖子。 韩竟贴在他耳边,轻柔地说道:“夏炎,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相信我,嗯?” 小孩默默点点头,换来韩竟在他头上鼓励地揉了两下。他慢慢睁眼,短暂的模糊之后,终于看清极近处的人温柔的脸,眼神变得格外迷惘。 “……竟?” 夏炎的大脑似乎还跟不上身体自然的反应,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前一个字就只做出一个口型,到后面一个字,气流才震动声带发出声音。然而他还来不及因为韩竟的靠近而歇斯底里,就猛地注意到自己身在何处。 ——山谷之间,几十米高的蹦极台! 小孩的腿几乎立刻就软了,神色也明显地慌了起来,如果不是跟韩竟绑在一起,估计已经直接跌倒在地上。 “韩竟……韩竟,韩竟……”他紧张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遍遍气弱地叫着韩竟的名字,声调忽高忽低,语气里全是慌乱。 韩竟搂住夏炎,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说好要跟我一起死的。连死都不怕了,跳一下还怕么?”韩竟把脸埋在夏炎肩窝里,贪婪地呼吸着爱人的气息,沉声说道。他虽然用了调侃的语气,心情却是格外沉重的。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了。 如果连这种极限体验,也不能让夏炎突破心理的障碍,从永无止境的自我苛责之中解脱出来…… 韩竟没有继续想下去,手在夏炎背上轻拍了拍。“夏炎,记得我说过的话,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哪也不去。抱紧我,真的不敢的话,就闭上眼睛。” “韩竟……韩竟,不不,不,那不一样——”夏炎急着还想说些什么,韩竟已经站到蹦台边缘,一纵身跳了下去。 夏炎那句话的后一半淹没在半声凄厉的尖叫里,然后就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虽然心里能明确地知道蹦极是安全的,从高空下落的时候,那种濒死的感觉还是非常强烈。因为下落的速度太快,无论是视野还是大脑中,其实都只有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就要死了。 可是对韩竟来说,那是种非常奇异的体验。因为落下去过程中,小孩的手一直在不停地胡乱抓着,就算隔着大衣都抓得他后背生疼,让充斥整个脑海的“要死了”当中,又挤进另外一个念头。 ——夏炎这孩子,是有多久没剪指甲了…… 这种想法一冒出头,就怎么都止不住了。落到最低点时,韩竟心里正不合时宜地回想着相识之初,夏炎酒后挠了他满身满脸的红印子,结果竟是这一个多月里,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 之后两人一起回弹上去。再次下落的时候,夏炎的手又开始到处乱抓,这回终于痛痛快快地大声叫了一次,“啊啊啊啊啊——” 情绪最怕一直压在心底,夏炎还能这样喊出来,还能对这个世界做出回应,就是这会最大的好事。韩竟紧紧拥着他,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境,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 看来,这世上大概真的有神灵——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那时他在这秀丽的山水间,周遭环绕着初春蓬勃的绿意,眼前就是静谧澄澈的湖水,倒映着蔚蓝如洗的天空,耳中回荡着这广袤的自然之中,万千生命的声音。 那时他在濒临死亡的边缘,怀里紧拥着的,是他轮回了两世才有幸遇到的,最重要的爱人。 第188章 回家 蹦极在跳的时候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真正跳下去之后,却是一个非常短暂的过程。弹力只够回弹三四次,而且到了后面愈发舒缓,习惯这种节奏之后,对于不是特别胆小的人来说,都不失为一种享受。 等到前面最惊险的部分过去,夏炎稍微缓过一点劲来,第一件事就是就着为了尖叫张得老大的嘴,埋头在韩竟颈窝裸露在外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 夏炎那一口咬得是真狠。大概他原本就对韩竟怀了些怨气,这会又是在空中荡着,魂儿都吓得飞了老远,下嘴也没个轻重——总之一口下去,直接就见了血。韩竟从上面跳下来都没叫,这会愣是让夏炎咬得惨哼了一声,“唔——” 夏炎咬在脖子正面下方靠近锁骨那里,正是常人痛觉较为敏感的位置。偏偏小孩咬住了还不愿松口,韩竟只觉得那股扩散性的疼痛直往他脑仁儿里钻,疼得他几乎当场就落下泪来。 那跟情绪无关,完全是生理性的泪水。可是韩竟却分明感觉到,自己颈间除了疼痛,还有一大片微凉的潮气。 他疼得直掉眼泪,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宽慰温暖。这至少代表着,夏炎还愿意将自己的苦楚和恐惧与他分享,还愿意跟这个世界,发生一丝联系。 韩竟并没躲闪,也没叫夏炎松口。他只是抬起手来,片刻的犹豫之后,轻轻盖在夏炎脑后,安慰般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蹦极的过程前后也不过两三分钟而已。等到完全停下之后,教练放下吊索拉他们上去,夏炎才终于松开咬着韩竟脖颈的牙齿。他的额头抵在韩竟肩膀上,像是仍在无声地流泪。 后面的过程又陷入了沉默,上到上面解扣子卸装备,夏炎都始终一言不发。韩竟向教练道了谢,又习惯性地想要抱着夏炎走,倒被夏炎摆摆手回绝了。 他也没坚持,便改成扶着夏炎的手臂。两人坐缆车下去的时候,才见往上走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韩竟望着坐在对面兀自低着头的夏炎看了一会,而后将视线转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