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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要付上同样的代价,还不如在气息尚存时试着做点什么。——我不想一生就这样毫无意义地只是活着。” “意义?你这种愚蠢的行径难道就有意义?你什么都不会看到,你唯一的结局就是被吃掉!” “如果只有结果才有意义,那我总要死,你又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救我?”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塞鲁士,亚伯兰继续说:“你应该知道,我从不相信只有结果才有意义。即使得不到回应,我还是可以爱一个人,爱就是意义。”他的声音柔和却坚定,“就算无能的我,无法追问,无法改变,也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但还是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去做出选择。既然如此,我选择死在我能走到的最远处。” 塞鲁士背过身去,双手握紧成拳:"我再问你一次,好好想清楚,你真的决定了吗?" 即使不会被看见,亚伯兰还是肃穆地挺直脊梁:"是的,长官,我已经决定了。我所寻求的奖赏,就是死在寻求的路上。" 塞鲁士点点头,声音忽然有了点微妙的变化:“你申请离城是在哪个城门?什么时段?” “西南门,今天日落时分。” 塞鲁士就此结束了对话,转身跃下高高的城墙,在将要落地时发动鼓翼之术,平地生起的旋风环绕周身,让斗篷和战袍优雅舒展。他敏捷落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军团长的办公室里,塞鲁士摊开手,这枚石子依然像四年那样,静静躺在他掌心。圆圆的,几乎没有杂质,罕见的孔雀蓝色。 正中间有一道裂纹。 就如同亚伯兰这个人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永远无法抹消的痕迹。深渊总是在那儿,又软弱又刚强。塞鲁士了解他,了解他的固执、勇气和温柔,因为曾在意识深处“听见”过他的声音。那世界叫人知晓另一个人的“真实”,即使他能感受到的微少又浅薄,朦胧如在梦中。 这原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塞鲁士是骑兵,他头皮之下覆盖着一层特殊的壳,用以阻断深渊者的入侵。骑兵所掌握的秘密,不可以被战士与平民知晓。 所以他喝止亚伯兰的“下潜”,即使他事实上并不厌恶甚至暗自喜悦于那被找到的感觉。你会爱一个人,当你在“深渊”之下“看见”或“听见”他。你真正知道你不再孤独,即使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但现在这一切都到了尽头。 他作为“塞鲁士”而存在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了。四十一天后,他就会像从前那些“殉职”的骑兵们一样永远从这里消失。即使想要在那之前继续保护亚伯兰也已经不可能,深渊一定会先一步死去,真正的死亡。黑塔已经明确做出了决定。亚伯兰还不知道,为什么他降格为平民以及独立出城的申请可以如此快速地通过,正如他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当年他和父亲始终不能拿到有战士随行的离城名额。 他们的生命,全部是无法更改的绝望。 塞鲁士用戒指打开办公桌抽屉上的封印,拉开后,里面是一堆乱糟糟的小玩意儿。过去几年间,亚伯兰经常到黑塔去找编织工交易,换取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送给他。这些无法带走,但也不能留给别人。他展开弥尼术,用一个无形的圆球把所有礼物都装起来,然后开始慢慢压缩直到它们化为碎屑。 他默默回想着亚伯兰的话语,每一句都平淡又鲜明。 弱小的深渊,他不知道,因为不肯放弃自己的意志,他在反抗整个黑塔的世界。 死在我能走到的最远处,这是否就是自由? 隶属于第四军团的一位年轻骑兵,走进团长塞鲁士的办公室。 "坐下,"塞鲁士向旁边的椅子示意了一下,"我不喜欢抬头说话。" "是。" "你刚刚从上面接到一个新命令,关于深渊4712。" "是。”骑兵打开自己的军戒,绿宝石光芒中一串字符如蛇盘旋,“不过现在目标编号已经是sw1987了。" "这个任务,我想代你去做,私人请求。"塞鲁士抬起左手,展示中指上的军戒,"当然,在这段期间,你也可以使用我的部分权限。" "不胜惶恐,请恕我不能违规。" "近几年来他的一些行为让我不厌其烦,所以想亲自动手而已,你不会怀疑我的动机吧?" "不敢,但我接到的命令中,也特别提到了您,比如今日上午的违规救援。您应该清楚,上面已经放弃sw1987了。" "深渊在后方遇害会造成过大的恐慌。我出于这一考量才采取行动。" "您考虑周全,不愧是有资历的长官。不过一直以来,您和sw1987的关系,骑兵连中也有风闻。在旁观者看来,不必要的接触实在多了些。像您这样多次申请服役延期,也实在罕见……" "住口!骑兵资历之宝贵,你们不清楚吗?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玩笑。" "请息怒!是我失言。" "够了,你坐下吧。" "是。" "算了,‘确保死亡’这种工作,还是你们这些新兵去做吧。" 年轻的骑兵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是。" 塞鲁士板着脸思索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自己是否说了太多不妥当的言辞。"既然来了,不如分享些我的私藏。"他最终决定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向骑兵身后的柜子,"出去以后,小心说话。" "是!请放心!" 想到军官的珍藏,年轻骑兵心中窃喜。塞鲁士打开柜子,用自己的戒指解除里面抽屉的封印,并提醒道:"喝酒之前,把戒指摘掉。不然被查出来你自己负责。" "啊,是!"年轻骑兵一边暗自反省,一边摘下自己的绿宝石军戒放进衣袋,然后向着侧后方的军官转过身,"请容我为您代劳……" 迎接他的,却是塞鲁士指尖所发出的伞状电光,如同无数毒蛇露出尖牙。他来不及呼叫,就感到周身剧痛,瞬间失去知觉。 塞鲁士收回手,他严格控制了自己所放出的雷霆术,对方仅仅是晕厥而已。摘下自己的军戒戴在对方手上,至少现在,他还需要这个人活着。 亚伯兰正在家中收整行囊。 不过事实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带走。所谓家也只是一个狭小破旧的空房间,他穿上自己最结实的衣服和最好的鞋子,其余一切都送到黑塔,交换了绳索、水囊和短刀。他也随身带上炭笔预备记录,将自己走过的地区绘制成详尽的地图,尤其是最要紧的水源,如果能幸运地发现就标注出来。即使他死了,说不定有一天尸体会被骑兵偶然发现,这份地图还可以有点用处。 如果被你发现的话就有趣了,亚伯兰忽然想到,你将永远无法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