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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通百姓眼中,这已经是大大地特殊了,不敢说高山仰止吧,起码见着了,不敢不恭敬三分。 谭麻子把马车暂时停靠在衙门对面的柳树下。 从这个方向,能够尽览衙门的威武壮观。整个衙门的外墙上,就只有一个大门,面朝正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有屋顶的房子。这个门,叫做“头门”。 大门为六根柱子间隔的三开间,每一间,各安两扇黑漆门扇,三开间,共六扇门,因此,百姓们也管衙门叫做“六扇门”。 大门前有两堵照壁,成八字形对立。 门两边各置一个石狮子,龇牙咧嘴的,看着怪吓人的。 二舅跳下车,整顿了衣衫,蓄了口气,上前去作揖。 正值午休时候,两个门子坐在门柱后的阴影里打盹儿,听见有人来,立马就跟挨了鞭抽似的弹跳起来,握紧手中禁棍,满怀戒备地打量着二舅。 萧墙内外之第59回 二舅不敢啰嗦,开门见山说明来历。 听说是来找人的,门子顿时就变得和蔼可亲了。 一个道:“你等着,马上给你叫去。” 说完,扭头往门里跑去。 工夫不大,就听里头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老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外头的门子顺手拍了老三一巴掌,戏谑道:“杨三哥,你舅子好人物呢。” “好不好,你也没姊妹配。”老三回以调笑,并还了那门子一膀子。 从他们的亲昵举动中可见,平日里,同事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你们怎么来了?”老三有点惊讶,随即强调说,“有什么话快说,一刻钟后,老爷要用轿子呢。” 做轿夫的老三显得很紧张。 二舅不敢耽搁,赶紧把家里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又将陶氏的叮嘱作了交代。 不外乎就是让老三心里明白、面上尽量装正常。别因此尾巴翘上天、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说话都照旧就好,若见了面,该有的恭敬绝不能少。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官爷。 若是有人问起来,注意搪塞着点儿。千万别给人三两句好话,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都抖出来。 老三满口应了,让二舅稍微站站,他抽身跑回门里,并很快又出来了,手里多出一个油纸包。 很大的一个包。 打开纸包,里面杂七杂八装了些吃的,有桃酥、绿豆糕、炸里脊条,还有炒黄豆、糖心油饼、糯米团子、炸萝卜丸子。 “这是大前天,人请老爷吃饭,我看剩下那么多,都挺好的,就收起来了。本来想过两天休假带回去。正好你们来了,倒省得坏了。拿好了,带回去跟你大姐她们分着吃,别浪费了,都是好东西呢。” 二舅随手捡了根炸里脊丢进嘴里,三下两下吃完了,点点头道:“很好!一点都没坏。” 老三于是就笑眯了眼,露出一口白牙:“好了,家里的事儿,让你大姐做主。你们也早点回去,别让家里担心。” 说着,忙不迭地一边朝甥舅二人挥手,一边往门里去了。 二舅回望衙门威严,感慨万千:“姐夫这差事真不错!” 释然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刚才父亲是那么地开心,就好像作了好事等着大人们表扬的孩子。母亲眼中口中一无是处的父亲,一直都是这么地宠溺自己的孩子,不会因为是女孩儿就有丝毫的嫌弃。 知道孩子们缺嘴,自己买不起,就去捡别人的剩菜,还当成宝贝一样地收藏着。 这样的父亲,又怎么会是“没心没肺”的? 县衙当差,听着多体面的,一年还有六两银子可以拿。可是,父亲干的是什么差事啊?那是轿夫,是最最吃力的轿夫,比码头上扛大包的苦力,又有多少差别呢? 那个轿夫果真是谁都能做的吗? 都说父亲力气大,一个人顶三个人用。整个栖凤镇都知道,三房的地基本都是父亲一个人在打理:春播、秋收、冬藏。忙起来,哪还像个人,根本就是把自己当牲口来使唤! 完完全全就是披星戴月地在劳作!身上的衫子磨成褴褛,汗出如浆凝结成厚厚的一层盐霜。然后,父亲就用这衫子擦汗,盐分杀得一张脸赤红如火。 农忙时,家家户户都要给劳力改善生活,饭要吃结实的,大鱼大rou是绝对不能吝啬的。 母亲脾气再坏,忙起来的那些日子里,也会尽量克制着,尽量温和地跟父亲说话。家里虽穷,但也会给父亲开小灶。 可是,那是什么样的小灶啊?不过是疙瘩汤多抓一把面粉、汤水里多搁几片肥rou,在奢侈一点,就给烙两三张单饼,这就算是很好、很好了,起码,孩子们边上看着只能流口水,却是不能够享受的。 常年累月超负荷的劳作,让父亲的双手永远都布满着厚重的茧子,小刀子都扎不透。两只肩膀,匀称地生着两片糙rou,像是猪皮马蹄,那是被木犁和轿竿反反复复磨损出来的印记。 她见过沉默时候的父亲,一动不动,满面忧伤。孤独而彷徨。一身的骨架子把衣衫撑出虚假的强健,只有风知道,那里面有多么地单薄、空旷。 但是,倘若这个时候有人同他说话,他就会立马变得活泼起来,俏皮话儿一套又一套,逗得人前仰后合肚皮都要笑破。 这个时候的父亲,会让人觉得似乎他生来就是这么风趣幽默——没心没肺、不知忧愁。 萧墙内外之第60回 母亲骂父亲,是因为心中有怨恨,跟外人道不得,只能向最亲的人宣泄,因为知道,只有最亲的人才会谅解她、包容她。 可是,父亲心里的苦楚呢?又能跟谁倾诉呢? “舅,我想逛逛书坊,看给言哥儿准备两本书。”无论心里如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