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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总是要吃的。 雷渊好辛苦收住笑声,帮她把几碗几碟搬进来,摆开在桌面上。他拉开椅子请覃小白坐下用餐,很体贴地搀扶一把避免她用到腰,他自己非常没有就餐礼仪地坐上桌,翘着二郎腿,歪歪地侧身,举筷开吃。 还好俞兆星这张桌够大,一半放晚餐,一半还能放他。 “好丰盛,刚刚蛋饺没吃到,正饿着呢。中午就跟乔老师分了个面包,他路上吃的干粮,我留了一半给他。”雷渊说。 “你们就聊熟了?”覃小白问。 “他还行,特别会聊天,就是爱哭了点。”雷渊说。 覃小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对两个“小白脸”的交流不做评价,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其实他们都把我看成你的‘小白脸’有一定好处,最好凶手也相信我们是真爱,爱得好深,下次再有人来杀你说不定会先杀我或者绑架我来要挟你,你会喜闻乐见的,对吧?”雷渊说。 “老白脸。”覃小白说。 “好吧。” “黑脸。” “差不多行了。” 覃小白低头吃饭,不说话了。 雷渊吃得很快,让人怀疑他根本没有吃出味道就咽了,打仗一样。一会儿他就放下碗筷,整齐摆好,低头看着覃小白。 “不要看人吃饭,很影响食欲。”覃小白说。 “我在留学期间加入了Legiere,从业三年,之后在MPRI公司十个月,前后去过不少战乱地区,其它你可以自行想象。”雷渊忽然说。 “想象什么?”覃小白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的经历,不算秘密不过知道的人也不多,如果不清楚这两个名称的性质你现在可以查,我等着……”雷渊收拢两条长腿踩到桌面上,手臂搭在膝盖,摆出了一个有着防御意味的姿势。眼神却是咄咄逼人的,盯着她,相当简洁地表示:“一点诚意,有资格继续问你了吗?” “……你做过雇佣兵。”覃小白说,不是很意外。 “你居然知道这些名词代表什么?跟你的世界似乎没什么交集,大小姐。”雷渊说。 “我不是大小姐。” “OK。” “New-Lock Security呢?”覃小白继续问他,这是她最早查出来的一个安保企业,根据他挟持、割伤她的时候临时穿着的那身制服查到的。 “转行之后作为安保顾问在New-Lock工作过一年四个月,字面意义上的安保公司,主要承接富商和企业安保设施安装、测试,也有部分保镖业务……”雷渊顿了顿,说:“你连这个都知道,你真的好关心我。” 覃小白放下筷子,看着眼前参禅打坐一样盘腿上桌的雷渊,俞兆星一定没想过他的桌子上有天会出现这么一大个人,还快要撑破他的T恤。这么一个坐没坐相的人有着她根本无法想象的经历,她没可能凭借自己填补出来他留白的部分,只知道那会很可怕,很可怕。经历过那些,还可以像他这样随意,自在?这幅外表之下包容了多少罪恶的东西? “现在你知道我的过去比我知道你的过去要多了,对我不公平了,该你说了。”雷渊说。 “好,”覃小白点点头,说:“我还是要告诉你,那是意外。” 雷渊撇撇嘴,伸手示意,请她继续往下说。 覃小白深深地呼吸着,酝酿着勇气,让回忆的触须探向过去拽出那些已经蒙尘的片段,无法再掩藏,带着呛人的浮灰逐一摊开给他看,给一个远比这些糟糕得多得多的人看。 比烂而已,怕什么。 “……我被俞兆星收养的原因很不够看,失语症,不算多么严重的残障,可能就是一时的心理障碍。他会把我收集进来,可能他的收藏列表还缺这一款。其他孩子们并不买账,他们都觉得我是正常人,是装的。因为我会说梦话,我白天无法出声说话,夜晚睡着之后会在梦里大吵大叫。我被集体排斥了。很有趣,在俞兆星的小王国里面,跟外界刚好相反,不够不正常才是被排斥的原因。”覃小白说着,微微笑起来。 “董李智沛带头欺负你?”雷渊问。 “差不多吧,他是孩子王。虽然没有腿,俞兆星找医生给他安装了很先进很酷的那种假肢,他看起来还是很帅。不止冯旎,好几个女孩都挺喜欢他。” “你呢?” “我谁也不喜欢。” 雷渊了然地笑了笑,给她嘴硬。小女孩朦朦胧胧动心的小男孩偏偏是傻乎乎只知道欺负自己的人,也是很常见的套路,只不过通常不会发展到他们那样“要命”的程度。 “……最早的时候也就是揪揪头发,砸砸东西,饭菜里面放虫子,扮鬼吓唬我逼我出声说话一类的恶作剧。冯旎冯旖来了之后有点变本加厉,她们也是正常的孩子,因为亲戚关系才加入进来,可能为了自己不被排斥更激烈地针对我。”覃小白说。 “你们的矛盾原来还在那之前,真是宿怨。”雷渊说。 “那天,董李智沛新换了一副假肢,很灵活,很闪亮,她们鼓动着他试一下,叫我过去,然后他踢我进泳池。我从水里爬起来刚刚够到岸边,再被他踢下去,反反复复很多遍。他们想试试看我会不会出声呼救。” “没人管吗?” “也许有人看到了,也许没有。我模糊记得有保安走近,被冯旖轰走了。这个大宅里的小孩真的很多,闹闹哄哄,来来去去,死掉的也有好几个。” “斗兽场。”雷渊想起覃小白说过的这个词,复述了出来。 “哼,”覃小白冷笑着,说:“很幸运,那一回合死的不是我。最后一次出水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再爬上岸,我抱住了他蹬过来的一条腿,死死抱住,带着他向后倒。他摔得很惨,后脑磕在泳池边沿,血染红了一大片池水。” “哦。”雷渊说。 “我们一起被送进了医院,我溺水,他死了。没有抢救过来。”覃小白说。 “告诉过你了,意外。”覃小白又说。 “是吗?” 雷渊眼神很亮很冷地看着她,他不肯相信她。即便她提供了如此详尽的细节,告诉他自己将近溺亡,他还是在怀疑那个“意外”当中有多少程度是她有意为之。其实她自己也无法确定,每当回忆经过那一个场景都会变得缭乱又模糊,像一场绮丽的噩梦。 覃小白靠向椅背,追溯过去让她觉得疲惫,无助,仿佛还飘在那个泳池里,溺水的绝望一点一点浸透了她。 她微笑,无所畏惧,拖着他一起奔赴死地。 他们坠落在水面,无数的水花在周围飞溅,随后她缓缓地向下沉,她找不到他了。 血红色的水雾正在她的上方慢慢洇开,用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