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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杭身上,肖蒙懵懂不知,唯独杭杭似见惯了这番漂泊,保持固定鼓点冲刷着这百无聊赖的孤独。天琪皱着眉,深呼一口气,继续唱起烂大街的芭乐。贩卖梦想,和贩卖一头猪,也许并没有什么两样。此后几天他们都会在天桥这边唱一会,同时晚上也在酒吧驻唱。一个冬天,乐队磕磕绊绊的成长,四人都受了不少苦。天琪一直在感冒,嘴里含着喉糖。脾气横,与人一言不合就动手。酒吧里鱼龙混杂,看他长得俊俏,年纪小,不免都要上去调戏欺负一下。结果陆天琪不假颜色挨个“欺负”了回去。肖蒙帮着打架,梁孟春跟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乐队消耗大,梁孟春可谓是捉襟见肘,惨不忍睹。一群人感冒的感冒,穷困潦倒的穷困潦倒,疲惫不堪赶场子,赚了几个钱又被一堆设备给吃了进去。所谓的梦想渺茫遥远,不过蒙着头在犄角旮旯苟延残喘。清明不在,陆天琪的脾气愈发怪戾,杭杭的房子没有暖气,排练完手便僵冷不能再动,冻疮好了长长了好。这个冬天,是他们最苦的时候了。梁孟春心疼地握着杭杭的手,攥着呵气,呼吸扑上冻得红红白白的脸,仿若校园谈恋爱的小情侣。杭杭缩进他的大衣里,从身后摸进他的腰侧,立时冰得梁孟春一哆嗦。肖蒙个头窜成了大小伙子,身强体壮,浑身散发着无穷热量。陆天琪咔吧咔吧咬着嘴里的糖,靠在他背上把弄新箱琴。晚上梁孟春非要赖在这里,冰窖一样的屋子没有一丝人气。硬梅干的被子底下梁孟春抱着杭杭打哆嗦,床底泛上来的潮气湿哒哒阴冷,两个人抖啊抖,没抖两下又都笑了。独自闯荡惯了,已然不觉温暖是何味道,骤然被这死皮赖脸的大猫缠上,也不过有所谓没所谓的应付着,对方毫不计较,他倒像个穷狠了的贼,给多少要多少,不为所动,有去无回。天寒地冻,两人互相依偎。天花板摇摇晃晃一只黄色灯泡,也是梁孟春踩着梯子给他按上的。他缓缓抚上梁孟春温热的侧脸,目光意味不明又若有所思的望着他。梁孟春被他看得一身鸡皮疙瘩,“还冷吗?”杭杭不知怎么忽然没有来由地:“我妈死在老家,我是个孤儿。”暗灯下的杭杭神色平静,与那个人畜无害可爱乖巧的男孩不同,也并非热情带劲,充满爆发力的鼓手。他淡淡吐出这么一句,又沉寂在黑夜里。梁孟春心里揪得一疼,搂紧了他。“我爱你。”他无限温柔地吻着男孩的头发,轻声道:“明天跟我回家吧。”杭杭一怔,心里陡然涌上一股暖,热得他眼角微湿。梁孟春低头吻他冰凉的唇,“我家就是你家,我mama也是你mama,我爱你。”他痴恋地吻着他,一反常态的温柔和认真。杭杭想笑,又似要哭,最终他也没作出什么反应,睡着了。而随着圣诞临近,陆天琪也终于消停了。提前好几天,他就按部就班上起学来,窝在家啃了好几个通宵书,最后堪堪擦过及格线。近来忙乐队,钢琴放下了许久,他又突击了一支肖邦练习曲,以备清明验收。去理发店把一头黄毛染了回来,奇奇怪怪的衣服都收了,打扫干净房子,擦拭好墙壁上的黑白照片,一切准备妥当,只等他回来。外面街上也早早装饰起来,服务生踩着板凳爬在窗上贴卡片彩灯,天琪心情好,也买了一串小灯回来挂在院子里。天还没亮,冬夜似乎格外的长,他睡不着跑到客厅来回走了两三趟,开了音响放歌。墙壁上的时钟是凌晨五点半,张姨打着哈欠出来,看他一个人在厅里跳舞步,嘴角噙着笑。大半年了,大人们不管不顾,他都强撑着不露怯,如今活碰乱跳又像个孩子。她意外地:“怎么这么高兴啊。”陆天琪手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神秘莫测:“我哥的航班要起飞了。”张姨一惊,激动地狠拍了一下少年,“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陆天琪笑,“用得着伺候他么,哦,你只想着他,不想着我啊。”张姨乐得不知忙什么好,笑道:“这也值当的你吃醋,我想着他呢你怪我,我不想着他你可不是还怪我,你让我怎么办好?”老式英国表一打钟,震得心发麻,他不知想到什么,脸慢慢热了,心慌意乱推着张姨进厨房:“哎呀快给他包水饺吧,晚上就到了。”随即他意识到角落里那只暗鬼又鬼鬼祟祟出来了,掉不完的头发,白花花的rou体,湿淋淋阴冷冷盯着自己。他不该用那些肮脏的念头亵渎他,每次情不自禁陷落下去,再陡然心惊觉醒过来。求不得和自我厌恶在内心拼力拉扯厮杀,痛苦煎熬,茫然无措。他浑身冰冷,胃里泛酸,面粉跌落一手。张姨看他不对劲,不知又闹什么脾气,电话铃响了。陆天琪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往楼上跑。清明在电话一端疲惫的声音,“这么早?不是答应我好好睡觉么?”他惊魂未定,抱住电话不松手,心跳得飞快,“要飞了吗?”汹涌的人潮车鸣,万籁俱寂的夜,清明的声音微弱地断在八个小时的时差里。“呃……宝贝……”对不起……“嗯?”噩梦缠身,你可千万不要讨厌我呀。“……我回不去了……”“诶?”片刻沉默。天琪感觉呼吸紧到了嗓子眼,没反应过来,迟钝地在大脑里处理了一遍信息,“你,说什么?”清明走出人群冷静地道:“教授临时叫我,寒假我不能回去了。”天琪怔愣着,内心的厮杀蓦然停止,心力衰竭。又像是被添进一把火苗,火势骤然疯长。少年在楼梯角握着电话,在自己的世界里凭白受了一次千刀万剐,所有准备付之东流,他不相信地问,“不能推掉吗?不是说好了……”没说完,已然哽咽。“别哭,我再找时间陪你。”清明想着孩子,也很难受。少年抵死挣扎,“……就再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吗?”心里堵得窒息,他闭眼忍疼,浑身脱力,汗如雨下。“……”心冷如铁:“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什么事比回家还重要!你为什么能够平静无事的说出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天琪,你长大了,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你说过会努力变强,难道要让我失望,让言姨永远看不起吗?”提到那个女人,前尘往事所有旧恨都被翻了出来,烈火膨大疯长,淹没了理智。自我厌恶和被遗弃的恐惧冷冷攫住了他的心,他猛地满心愤恨,言秋、陆逸民、顾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