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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明明是陶季自己的不对,阿历克赛却带着无奈的先投降了,更让陶季心里又闷又软的难受想哭。阿力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扯过来,说道:“陶季,别闹脾气了。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还是这脾气。”陶季就像个婴儿一样,蜷成一团被阿历克赛从车上抱了下来。他还一副不愿的样子,却抓紧了阿历克赛的衣领,不再挣扎的被抱着。“关门啦关门啦,明天再来吧。”诊所外的卷帘门就要被拉下来,阿历克赛却仍然走进去,诊所的白色桌子后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头:“都说关门了,还进来。”“拖不到明天了,他膝盖中枪了。”阿历克赛把陶季放在旁边的木头长椅上,诊所里的灯是发冷的蓝白色光,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眼光扫过陶季亚洲人的典型面孔,哼了两声说道:“你抱进来也没用,我没有麻药了。现在药物都紧缺。”“有止血药粉也行,子弹的位置比较难取,麻烦你帮个忙吧。”陶季坐在冷硬的凳子上,看着阿历克赛一副求人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种朦胧的不舒服来。小乡村医生,算个什么玩意儿,也让阿力求他。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慢吞吞的走过来,撕开了陶季的裤腿,掰着伤口看了半天摇头说道:“难取出来了,角度有点刁钻。我这里条件又不行,我建议你就让子弹放在里面吧,死不了人。”“怎么可能?!”阿历克赛说道:“这样他就没办法再跑了。”“还跑?”中年人耸了耸肚子上的rou,冷笑一声:“你看他小腿以前就受过伤,这年头不缺胳膊断腿都是万幸了,能走就好,还想着跑。我跟你讲啊,要是冒险取的话,很可能他就失血过多死在这儿了。”阿历克赛不语,他翻着伤口看了看,低声说道:“有纱布和止血药粉么?我自己动手给他取出来。”“那你滚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弄去,别在我这儿弄死人了。”这医生毫不留情的说道。“把聚光灯拿过来,我就在你这儿弄。”阿历克赛把陶季的枪往桌面上狠狠一放,说道:“快去把药拿过来。”陶季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阿历克赛满是灰尘与细纹的面容。灯光很快就拿过来了,中年医生缩着胳膊远远地看着,阿历克赛绑紧了陶季膝盖上的肌rou,尽量止血。“我取过子弹,你相信我,不会弄死你的。”阿历克赛这么安慰道。“无所谓。”陶季看着黄色的暖光灯下阿历克赛的脸,甚至觉得比在老迈那里的托扎尔医生手下还安心。没有麻药自然疼得厉害,陶季几乎抠烂了木头长椅上的油漆,他疼得又喊又叫几乎要发无赖脾气,但是看到阿历克赛紧皱的眉头和满额的汗,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发脾气的理由了。一旦遇见了阿力,他突然觉得心情又好又容易闹脾气。鲜血从椅子上流下来,滴进椅子下面放的铜盆里,过了好一会儿,阿力才把藏在骨缝里的子弹拿出来,连忙就让中年医生过来给缝针止血,阿历克赛舒了一口气,擦了擦满手的血,走过来摸了摸陶季也湿漉漉的额头,低声说:“忍着点吧。”陶季一把抓住了阿历克赛的手腕,不撒手了。阿力以为他疼得难受,就强挤出个笑容,回握着他的手。终于,伤口被缝合好了,膝盖后缠了厚厚的纱布,阿历克赛掏遍了全身也只有几张面额不大的阿尼,他有些歉意的把钱放在了桌子上,中年医生却就像赶瘟神一样,强塞了几包止血粉和绷带给他们,钱也不敢收的把他们俩推出门去。夜已经有些晚了,阿历克赛背着陶季,没有开车而是在街道上走着。“马上就宵禁了,我的房子离这里也不远,我们走回去吧。”阿历克赛把他又往上背了背,说道。陶季却又疼又累,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一句话也不想说。他点了点头,尖瘦下巴在阿力的肩膀上戳了戳,阿力感觉到了他的无力,也不再多说,而是让自己的步子更平稳一些。他却看不见,陶季在他的背后默默的掉眼泪,连鼻涕都快出来了也不敢吸鼻子。他所有的憋闷与委屈都不敢说,杀了阿力战友的惶恐,终于逃出来的侥幸,在迈哈迈德那里的委屈,阿力还对自己这么好的感动,他眼泪大颗大颗的摔下来,却不想让阿力知道。明明感觉到幸福,感觉到想要依靠,他却很像掐着阿历克赛的脖子怒骂这个老好人。陶季倔极了的脾气在别人的欺压下不断折了又折,但到了阿历克赛面前,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倔与蛮横,都成了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不过,不论怎样,他死也不会说出自己杀了他两个战友的事情。死都不会说。走过的水果摊的黄色灯光,路边军用卡车开过的车灯,摇摆着闪进陶季模糊不清的泪眼中,他强憋着一口气,不哭噎出声,手臂却抱紧了阿力的脖子。阿历克赛的身上带着医用药水的味道,汽车机油的味道,那么近在咫尺的真实,那么带着生活气息的心安。他突然觉得自己和阿历克赛不是在战争年代一般。这个男人比自己大了这么多,也经历了这么多。他身上充满了陶季没有却渴望的东西,刚正与包容,强硬与温和,干净与深沉。阿历克赛似乎人生的一切都看清了看透了,却仍坦然的沉默的生活在战场上,似乎充满了一个军人要坚持的正义,却也少了锐利与冲动。这段路并没太长,陶季的眼泪还没干,阿历克赛已经推开了一扇木门,院子里黑漆漆一片,足够让陶季擦干净眼泪了。阿历克赛把他抱到身前来,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火柴,递给了陶季。“帮我擦根火柴。”热热的气息喷在陶季脖子上,他拿火柴的手抖了一下,擦亮了一小团火焰,点起了阿历克赛拎过来的马灯,他才在火光中看清着满是黄土矮墙,脏而小的院子。阿历克赛抱着他掀开门帘,一只手捂着他的脑袋,躬了躬腰走进门框,进了门,陶季才反应过来,阿历克赛是防止他撞到脑袋。踢掉了拖鞋,陶季被放在铺着毯子的地上,所有的小柜子和油灯都是摆在地面上,这是典型的阿富汗人的住房。阿历克赛走过去,把屋里的油灯一个个点亮,房间才亮了些,只是没有电灯,只有橘红的火光,让陶季眼睛颇为不适。“房间里好久没这么亮了。”阿历克赛拎着铜水壶和铜盆走过来,把铜盆放在陶季面前:“来伸出手来洗洗手。”陶季乖乖的伸出手,凉水浇在了他手上,落进了铜盆里。阿历克赛不满于他潦草的洗手方式,一只手伸过去,帮着搓了搓陶季的手指,就如同帮孩子洗手一样,阿历克赛的手热乎乎的,水却凉丝丝的。“来,帮我倒水,我也洗洗手。”陶季接过铜壶,给阿力往手上倒水。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