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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住,张开口,听见自己控制不住的声线里,略微拔高了语调──“你──!”耳畔陡然传来那华美紫影低低的轻笑,阴谋得逞的笑声飞扬恣意,如山间精魅叫人一阵阵心悸窒息。他再度满身冷汗醒来,看见床前洒落一地雪银月光,冷窗凉风,再难成眠。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虚诡的、无从揣测来由的梦夜夜侵袭身心,那肌肤的温暖触感与梦境中遭遇的种种恍惚场景,每个细节均纤毫毕现,细致得让他怀疑这一切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旧事。那麽那名佛者是何人,紫影又是何人?**************陆子疏一连几日给太子强留在宫里,破天荒没能脱身来找晋息心。大相国寺犒赏大典临时生变,他心中有事,委实也抽不出心神返回王府找人,倒也正好合了晋息心的意。他心头惶惶,只不过同子疏亲密接触过一夜,便莫名开始做起绮梦;陆蝶弦外之音他话里话外,竟都听到了心里去,这不是迷障又是什麽?他愁苦这桩心事,与此同时,也难以忘怀霖善寺的遭遇。对於师父的过世,他原本以为是天命所归,但却意外牵涉上镇寺之宝月陇杖,为何月陇禅杖会蹊跷的出现在他禅房中,个中关节怎样也无法让人想透。明日便是大相国寺大典,鸡鸣刚过,杂绪纷扰的晋息心起身做早课,却发现今日远较平素来得烦乱,久久无法沈淀思绪。待他勉强静心做完,已是寅时,王府中渐渐有了下人们起身的响动,打水的打水,梳洗的梳洗,膳房里飘出筹备晨食的烟火。晋息心始终心神不宁,在僧衣外披了件寻常外衫,不欲惊动王府中人,避开人声,自王府侧门转了出去。侧门有两个侍卫看守,其中一个正倚著朱红侧门打盹,另一人听得脚步,回身看见是世子的好友,自然是识得的,不由好奇问他要往哪去。息心同他寒暄了两句,却未提及自己要出门去哪。其实他原本也没有特定目的地,只不过想出去散散心,平静平静这阵子纷繁杂乱的心念罢了。他沿著王府侧门後面那条小径,漫无目的的向前行去,不知行了多久,天际渐渐有了曙光,东方开始破晓。抬眼一看,发现眼前矗立著一排红墙白瓦,墙内隐隐传出锺鸣,再往不远处一看,大相国寺的牌匾烁烁金光,他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大相国寺外头。寺庙特有的檀香味和木鱼敲击声隔墙入得鼻息、耳廓,晋息心伫立在墙根下,默默凝望寺院前坪,那里停著一顶软轿,眼熟的华美色彩,正是陆子疏的轿子。软轿旁还有一顶贵气十足的华辇,旁边几名锦衣玉容的宫女,是东宫太子的贴身丫鬟。子疏同太子提前一日到大相国寺,难道是来参拜上香?他正纳闷,冷不防听得身後传来一个陌生声音,在这寂静得几无人声的清晨格外清晰:“阿弥陀佛。”晋息心回过身来,身後不知何时立了一位白须长眉的老僧,长长须发一直垂到胸前,穿著一袭黑绦浅红色袈裟,面目慈祥,微笑凝望自己。这位僧者看似亲和随意,但又分明有著不同於寻常僧人的气质,眉心一点豔红朱砂,晋息心从未见过哪位出家人有这等奇异的装容扮相。“这位大师……”他欠身作揖,心奇自己竟丝毫没有留意到老僧的出现,他像是凭空冒出,悄无声息立在自己身後那般。那鹤发老僧嘴角含笑,欠身还礼,笑吟吟道:“小友可还记得故人?”“故人?”僧者微笑:“乃小友上一世的宿缘。”晋息心心头一跳,这老僧话中另有玄机,他立刻想到在自己梦境中出现的那清冷僧人,不由凝肃神色,“还请大师开示。”“小友不记得贫僧了?”老僧看他的眼神依旧是柔和,目光移到他空空的两手,再移到他困惑不解的面上,“原来是还未拿到禅杖,莫怪乎连老友都忘了个干净。”“大师,”晋息心不由迈前一步,模糊预感到这位和蔼慈悲的僧者同自己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师认得我?”“贫僧并不识得此生的你。”“那……可是识得曾经的我?”老僧微笑起来,只凝望著他,清明眸底蕴著久远深沈的记忆,却未答他的问话。只从袖中拿出一枚黝黑色指环,色泽温润,像涵了一层粼粼波光在环身内,又像吸纳了最深沈的夜色,整尊呈现出一种低沈而古朴的美。晋息心眼神被黝黑色指环吸引,老僧手心托著指环,送到他面前,笑道:“了觉已完成他的天命,贫僧能做的同样非是指引,而是提供一个转折契机。小友请收下这枚戒环,时机若至,自然能够回望前尘。”息心正愕然,他又接著道,这回语气中多了一丝未辨情绪的正色:“佛友务必谨记,有因有果,有果必有因。观心自在,欢喜随缘。”息心愣愣的伸出手,那枚指环竟与他无名指格外契合,仿佛为之量身打造的一般。更奇妙的是,一套上指身,那枚纯黑戒环陡然像水滴落入大海,顷刻没了踪影,他左手上望去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戒环的痕迹?“我……”只闻轻风自耳旁刮过,他抬起头来,老僧已原地消失了踪迹。近在咫尺的大相国寺,浑厚锺鸣伴著风声穿墙而过,声声撞入晋息心耳底。他怔怔听著那悠然锺响,一时痴了过去。☆、(16鲜币)第二十五章说亲第二十五章 说亲晋息心立在院墙外,痴痴听著那浑厚锺声,直到天色渐渐大亮。来大相国寺上香的香客们陆续多了起来,有些善男信女从他身畔走过,好奇的打量著这容貌俊秀的小和尚,看他外衫袖尾稍有给露水打湿的痕迹,显然已在寺外立了许久。兀自沈浸在莫名思绪里的人,慢慢回过神来,转身要往来路走去。无巧不成书,正好此时陆子疏和太子一同自大相国寺内走出,不经意往寺门东侧一瞟,一眼便看见熟悉的身影正在转过身去。“息心!”陆子疏大是诧异,张口便唤了一声,太子也跟著他的视线偏过头,看见晋息心把脸转过来,一副神思恍惚,梦游般的神情。“子疏。”他喃喃应了一声,陆子疏皱了眉,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走近。“你怎会在大相国寺外头?”这呆子该不是过来踩点,和他一样琢磨著要对深潭戒玺下手罢?晋息心瞅著他,心思却明显不在他脸上,还是一副游离状况外的表情。陆子疏连问三遍,他才恍惚有了反应,答道他是因早课做完,出门走走散心。太子慢悠悠踱过来,旁听他二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