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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知道婳儿定然会去要那把扇子?她未卜先知不成?”顾婳也仰起头,看着她哥哥。顾忘苦笑了笑,俊俏的脸上再不复平日里那轻薄的神情,灯下那双桃花眼中泛出些许异样的神采。但听他说道:“可婳儿到底还是去要了,这女子嫁来两月,躲在那小院中不出来,对咱们家中的人情世故倒是摸了个透彻。何况,即便婳儿不去要那把扇子,她们大约也会借由别的话由将红裙子的事儿扯出来。太太同姨娘争了一世,她有多少能耐,姨娘还不知么?若说二姑娘,更是不必提了。若无人在背后指点,这母女两个怎么就跟突然开了窍一般,能想出这样的计谋来了。”李姨娘听得咬牙切齿,将手在膝上狠狠捶了两下,斥道:“我今儿还送了二两燕窝给她呢,她倒偏帮着上房这等算计我们母女,我只当喂了狗了!”顾婳听了她哥哥的一席话,圆睁了两眼,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她自谓除却出身,凡事皆能压着顾婉,就是家中长辈,也更偏疼她些。今儿这件事,虽可能是姜红菱在后头出谋划策,但明面上瞧着,她是折在了顾婉手里。她一向心高气傲,这口气叫她怎么咽得下?!她又急又气,狠狠道:“我明儿就去寻那顾婉算账!”顾忘苦看着meimei,凉凉的说道:“你要同她怎么算账?合家子人都看着,她不过是掉了一把扇子在地下,是你硬拿去的,还弄坏了。那石榴裙更不要提,也是你硬要的。这里外里,皆是你没理,你又有什么帐好同顾婉算?”顾婳闻听此言,越发焦躁,索性一头滚在她哥哥怀里,撒娇耍横道:“不然要怎样?这口气讨不回来,我再不要活着了!”顾忘苦薄唇一勾,摸着meimei的头发,说道:“后日就是清明,太太不是说过那日要去给顾念初上坟,还要往郊外踏青去?到了那日,你只消听哥哥的话,哥哥包管你定然出了这口恶气。”说着,便向顾婳耳边轻轻言语了几句。顾婳听得眉花眼笑,搂着顾忘苦的脖颈,欢呼雀跃。李姨娘在旁听着,却有些不安,说道:“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别弄出事来。”顾忘苦嘴角微挑,颔首道:“母亲放心,出了这样的事,她们是不敢声张的。”说着,那双桃花眼禁不住微微眯起。他对姜红菱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征服如此一个心计过人的女人,可比徒有皮相的花瓶有趣多了。不知那张冷艳自持的脸上,露出羞耻慌张的神情时,又是怎样一副情形?翌日清晨,姜红菱醒来之时,却见屋中一片莹亮,心里暗道了一声:莫不是起晚了?便即坐起身来,问道:“什么时辰了?”昨夜是如锦值夜,就在脚踏上打了铺睡,听见动静,连忙起来,一面掀起帐子,一面说道:“才卯时二刻,奶奶并没起晚。”姜红菱心中一定,随口问道:“天这样亮了,竟才卯时二刻?”如锦回道:“今日放晴了,所以天亮的早些。”姜红菱听着,便掀被下床,顿时一股凉意扑在身上,微微瑟缩了一下,禁不住脱口道:“今儿倒是冷。”如锦说道:“昨儿下了半夜的雨,这会子虽放晴了,天却凉起来了。”说着,就拿赤金双鱼钩勾起了床帐,服侍姜红菱起床。姜红菱心里惦记着昨夜筹谋的事,一路走到梳妆台旁,急急梳洗妆扮,又说道:“早饭可好了不曾?好了就取来,吃过了饭,要去见老太太呢。”如锦回道:“上灶的王嫂子一早就去了,想必这会儿就要回来了。”说着,忽然噗嗤一笑,说道:“这些人,经了昨儿奶奶发落如画的阵仗,如今是都晓得敬畏了。之前奶奶才来时,瞧这些人,明使唤着还装聋作哑,该她们的差事,就更要躲懒耍滑了。有了昨儿这出杀鸡儆猴,这些人是再不敢不怕了。”姜红菱浅浅一笑,取了青黛轻轻描眉,并未多言。收拾这等小人,是不必费什么力气的。梳妆已毕,如锦又去开衣柜,问姜红菱今日穿什么。姜红菱指点着如锦取了一件白底靛蓝梅花刺绣杭绸小袄,一条葱白潞绸螺纹裙子。顾王氏是个噜苏之人,寡妇穿艳自然不行,但她却又偏生喜欢年轻女子精装细琢,若是穿戴的过于寡淡,她又要嫌丧气。顾王氏不同于寻常老妇,她是这家中幕后掌了几十年大权的人,在她跟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要仔细留神。姜红菱穿戴齐整,对着黄铜雕刻喜上眉梢穿衣镜理了着仪容。如锦在旁歪头看着,眼神有些发飘。姜红菱在镜中望见,便问道:“你这丫头,只顾瞧些什么呢?”如锦回过神来,连忙笑道:“我是看着,这衣裳这样素淡,穿在旁的年轻女子身上,是必定不好看的。偏生穿在奶奶身上,却只觉的干净艳丽。奶奶生的好,穿什么都好看呢。”姜红菱抿唇一笑,她爱惜容貌,也爱听这样的话,只低低斥了一声:“一大清早就贫嘴了,我是守寡的人,哪里就用得上艳丽两个字了。”说话间,如素已提了食盒自外头进来,问道:“早饭已得了,敢问奶奶摆在哪里?”姜红菱道了一声:“就摆在西窗下的炕几上罢。”如素听候吩咐,当即过去,将饭菜一一摆了出来。如锦过去帮着收拾,见今早送来的倒且是丰盛:一碟白糟炖兔,一碗火腿烧笋衣,一碟木耳炒豆芽,一碟兰花豌豆,另有一海碗乳鲜汤。点心两盘,各自是蛋白糕、内府玫瑰糖饼。她见这菜式方才合了往日府中的惯例,笑道:“奶奶,这李姨娘被禁了足,连咱们的份例又都复原了呢。”姜红菱只笑了笑,并没言语,穿戴齐整了,方才过去坐下吃饭。如锦一面替她布菜,一面说道:“李姨娘被夺了权,如今又是太太掌家了。奶奶是太太的儿媳妇,这以后的日子,必定要好过的多了。”姜红菱没接这话,她心里知道那苏氏不是块管家的材料。李姨娘能把持侯府中馈这许多年,除了顾王氏的支持,还是有她自身的能耐的。姜红菱在侯府也过了几年,这里面的人事勾当心底如明镜也似。这些管家娘子们,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且都是李姨娘手中用出来的人,苏氏懦弱,耳根子又软,想必是降不住她们的。侯府人多事多,一天下来,各项采买账目往来,就要好几十笔,采买们还要耍花枪,苏氏只怕根本应付不来。这差事若是交在她身上,倒是好办。她熟知这府邸人事,各样往来账目也能算的明白。往昔在娘家时,每到年底,家中事情繁多,嫂子王氏算不清那些账目,弄到不成样子时,都要请她来帮忙理清。然而,现下苏氏正在兴头上,她若是这会子自己送上去说要帮忙,苏氏只怕不会承她的情不说,反倒要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