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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起过来撕扯,各个眼疾手快,将程水纯按住。兰姨娘听了那妇人的言语,脸色微沉,心中本还不大相信,暗道这么一个未出阁的年轻姑娘,怎会碰这等腌臜东西。但见了程水纯如此激动,心中却也不由不信,说道:“大伙听见了,这可是姑娘自己说的。此事干系大,我不敢做主,还是请老爷太太示下吧。”说着,便吩咐几个婆子,将程水纯关在这屋里,又道:“将姑娘看好了,不许出了差池!”布置完毕,便再不理会程水纯,收了赃物,方才出门。程水纯眼见这起人把那最要紧的东西抄了去,既惊又惧,又恨又气,只觉头目一阵昏沉,坐倒在地,半日爬不起来。金坠儿眼见这些人都走了,方才上前,将程水纯扶起,在凳上坐了,低低说道:“姑娘,这可怎么办啊?”程水纯这方回过神来,双目通红,紧盯着金坠儿。金坠儿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强笑道:“姑娘,怎么了,做什么这样看着我?”程水纯忽然抬手打了她一记耳光,啜泣斥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姑母叫你来伺候我,你却伙同着外人来害我?!”金坠儿吃了一惊,连忙跪了,说道:“姑娘明见,此事同我并没相干啊。姑娘那些东西收在何处,并非我一人知道,小鸠儿也知道,姑娘怎么就认定是我去通风报信的呢?何况,那个金镯子,也不知是谁放到姑娘箱子里的。不然,那些人也不会翻出别的东西来啊。”程水纯斥道:“胡说!小鸠儿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人,又怎会同外人串通来害我?!”金坠儿已是泪流满面,一面磕头一面说道:“姑娘一定要疑心我,我也没法子辩解。前儿我从外头回来,叫着小鸠儿不见,落后就见小鸠儿从兰姨娘屋里跑出来。我问着她,她只说兰姨娘有些花样要她绣。我怕姑娘听了不高兴,也就没告诉姑娘。姑娘只想想,小鸠儿这两日与之前有什么不一样?”这小鸠儿是程水纯自程家带来的丫鬟,也是自小就在程水纯身边服侍的。程水纯原本极是信她,但听金坠儿说的有鼻子有眼儿,倒也不由犯了多疑的心思。她细细想了一回,前两日小鸠儿家里母亲生病,需钱买药。小鸠儿来问她,不敢说借,只说要提前支领一个月的月钱。程水纯一则本就不甚宽裕,二来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她人在客中,不肯向程氏开口,生恐被这一干家人知道了,背地里嘲笑她穷。她便一口回绝了小鸠儿,只说没有钱,叫她听天由命去。小鸠儿求来求去,见她不肯松口,倒也罢了。前几天还见她愁容满面,这两天倒不见她发愁了。只怕,就是从旁人那里拿了银子。这东西既收了别人的好处,自然要替别人办事了。程水纯想到此点,心里也疑窦渐生,又看这会儿屋里被人查抄,偏生那蹄子不在跟前,便笃定了就是小鸠儿做下的勾当。她倒不想自己如何刻薄,只深恨小鸠儿勾结外人害她。当下,她拉了金坠儿起来,说道:“你说的不错,该是那蹄子的勾当,我错冤了你了。”金坠儿额头红肿,哽咽道:“姑娘快别说这个,眼下成了这样,还是快想个法子罢。”程水纯咬牙道:“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她们将门守住了,我也出不去。只好等姑母回来,再去分辨罢!”口里说着,心里便盘算道:我不是顾家的人,姑母姑父也不能将我怎么样。至不济,我回家去就是了。只是可惜了这一趟的筹谋。这般想着,她转念又道:这场事情,分明是顾思杳使了人来捉弄我。他既不让我好过,我定然也不要他好过!待会儿姑父若要问我话,我就把他做下的那些丑事都抖搂出来!顾家爱惜脸面,定然抿了这档子事呢。保不齐,还要给我些好处,好叫我不说出去呢?想到这里,她又禁不住得意洋洋起来。兰姨娘查抄了程水纯的屋子,搜得了赃物,便率着一种仆妇出门。走到门外,她便点了几个身体粗壮的妇人看守门户,说道:“看紧了,不要让她跑了,更不要叫她寻死。弄出事来,你们同太太可没法交代。”那几个妇人齐齐应命,就在门上守了。兰姨娘离了程水纯的住处,本要往坐忘斋那儿去报个信儿,心念微转,便错了步子,回了自己住处,另拨了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过去。顾思杳得了消息,倒也颇有几分讶异。他原意只是要将程水纯驱逐出府,到了外面,另有人手法子摆布于她。却不曾想到,自她屋里竟然能搜到这些东西。这女子下作污烂,比他所想更甚。这等送上门来把柄,自然是要好好把握的。他原本就在筹谋,将家权自程氏手中剥夺出来,只是没个合适的时机。如今,却是再好不过了。能做下这等事情,便是父亲,也容不下她了。顾思杳眸色微深,向着那小丫头道:“回去说,我知道了。此事我不便出面,叫姨娘看着办罢。只是,切莫错过了好时机。”那小丫头点点头,跑出门去了。待她出去,立在门上的锄药进来,回话道:“有事回禀二爷,楚爷的口讯,那船夫一家子人的踪迹已然寻着了。原来他们一家子人到了下游的县城,又转折去了别处,如今已回到乡下老家了。楚爷叫小的上覆二爷,人既寻着了,下剩的事情就都好办了,叫二爷等消息就是,左右就是这两日了。”顾思杳微微颔首,说道:“我晓得了,货行的事,也叫你楚爷上心些。”锄药回道:“前回二爷吩咐的几样货,差不离已备齐了。就是二爷说的那几个人,楚爷还在找。”说着,就退出去了。顾思杳立在桌边,看着适才写下的几个字,只觉都不大好,便卷下来丢在了香炉子里。接下来要做的事,得着紧些了。虽说离皇帝大行之期尚远,但他也没那么多功夫处置家门里的烂糟事。再一则,今生与前世似是颇有不同,西府这边是因有他这个活了一世的人在。侯府那边,却又是因为什么?李姨娘竟然调唆着顾文成,要将红菱送到家庙里去?这在上一世,是从未有过之事。想必是因红菱今生过于出挑,让李姨娘感受到了威胁,方才想要先下手为强。然而,红菱却又为何与前世行径竟有这般大的差异?莫非,她与自己竟然是一样的?顾思杳心底微微一震,虽则此事过于匪夷所思,但既然自己能重生,为何旁人不能?若是她当真也是重活过来的,那么她在侯府出头也好,主动来与自己联手也罢,便都能说通了。顾思杳长眸微眯,将手旁的一碗冷茶,倒在了盆栽之中。兰姨娘收得了讯息,心底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