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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起伏不定,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顾思杳身上,他一如往常那般的风轻云淡,但是那高大的身影却让她心中蓦然一安。不管如何,她都不是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众人分吃了点心,也各自心照不宣的再不提此事。龙舟早已赛完,湖上正在上演水上杂耍等各样项目。各路花船装点华丽,矗立着极高的架子,五六岁大的女孩子,穿着五颜六色的花衣裳,在那架子上上下翻飞,不住做出些惊险动作,又自天上抛洒鲜花,引得岸边围观人众喝彩掌声如雷鸣。侯府众人又都围在了露台之上,倚着栏杆向下眺望。姜红菱看不得这等表演,独个儿坐在位子上,吩咐如素替她盛了些汤饭点心,随意吃了些。吕云露忽然走了过来,在她身侧坐下,微笑道:“表嫂怎么独个儿在这儿坐着,不去看表演去?”姜红菱笑道:“方才没大好生吃东西,这会儿倒觉得有些饿了,那表演我看不进去,不如吃些东西自在。”说着,又问道:“姑娘怎么也不看表演?”吕云露回道:“露台上风大,吹得有些头疼,我昨儿又没睡好,不看也罢了。”姜红菱听了这话,浅浅一笑,低头吃饭。吕云露见她不接话,便没话找话问道:“表嫂说看不得那表演,是怎么个缘故?想必是嫌弃低俗粗陋?然而我瞧老太太她们,可喜欢的紧呢。”姜红菱看着吕云露那张俏脸,见她也生得眉清目秀,笑意温柔,不觉也浅笑道:“只是瞧着那些孩子可怜罢了,风浪里面,又在那么高的架子上,一时失足跌了下去,不死也要残了。记得前年也是端午,就出过这等惨事。那孩子摔在湖里,顿时就叫湖水冲没了,捞了半日也没见着。到了隔日下午,才在一小河岸边发现,尸身都泡涨了,真真是可怜见儿的。那孩子是主家买去的,不过一领席子卷了,葬在乱葬岗里,不了了之。所以我再看不得这些表演,不是实在没法子了,谁会叫自家的孩子来做这个呢?”吕云露却不以为然,说道:“谁叫他们吃这碗饭呢?若是没有这个活计,他们的生计只怕更没有着落呢。此事不关你我,自管看不就是了?何必想那许多。”姜红菱见说不通,便也只一笑了之,不去理她。吕云露碰了个软钉子,倒有几分讪讪的,说道:“原来表嫂这等心慈仁厚,素来听闻表嫂掌家,杀伐决断,甚是果决,今日一见倒是名不副实呢。”姜红菱听这话越发说的不客气了,这才说道:“这两者,又怎能相提并论呢?家事大小,各有规章,我不过按着规矩办事罢了。即便是罚,也是家人犯了错。”说着,又笑道:“难道表妹是个心狠的,看人家孩子出事,也都能熟视无睹?”吕云露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自从进了侯府,她便处处看这寡嫂不顺眼。只觉的她说话行事装模作样,分明一个寡妇,却事事出挑,自己母亲才是正头的侯府小姐,在老太太跟前,却也被她压了一头。适才又见她和西府那边的表哥一道出去,心里更是醋妒不平,这才来没话找话,想替她添些不痛快。然而谁知这嫂子倒不是个好相与的,三两句话就把她堵了回来。她不知说什么为好,索性起身重新回露台上去了。如素凑在姜红菱耳畔,低低说道:“奶奶,这表姑娘来意不善呢。”姜红菱笑了笑,说道:“这两个表姑娘,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着话,也就罢了。看过了湖上表演,端午节已将近尾声,众人张罗便着回府。那程水纯在里头小屋,无人理睬,坐立难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顾武德不敢再去招惹老母,知道侯府这边侄媳倒能在老母跟前说上话,竟趁着人多热乱,找到姜红菱,说道:“你瞧着,怎样将纯儿带回去,也算是做长辈的谢过你了。”姜红菱扫了他一眼,原不想管他这烂事,但想及顾思杳的筹谋,还是笑道:“二老爷放心,我必定将程姑娘好生带回去,送到你府上去。”顾武德老脸甚厚,听了她语带嘲讽,倒也不放在心上。姜红菱便趁着顾王氏下楼之际,使人将程水纯带了出来,自另一侧下楼,先行送上了自己所乘的那辆马车。她在楼上略等了片刻,待家人同凌风阁账目结算清楚,方才下去。出门时,恰逢间壁门也开了,闹吵吵走出来一群人,众人簇拥着一身着华服美冠的男子,呼号笑语,酒气冲天。姜红菱一见齐王出来,只得暂且避在了一边,待他们过去。齐王却偏偏瞧见了她,许是酒劲儿上头,竟大摇大摆走到了她面前,向她大声道:“那点心,你吃着可还顺口?”姜红菱见他众目睽睽之下,竟来跟自己搭话,便有几分羞怒窘迫,但见他醉眼惺忪,一副迷离之态,料知他已是酩酊大醉,反倒不敢如那天招惹于他,想了想,便笑道:“多谢王爷的心意,我们家老太太很是称赞府上的手艺。”毓王在旁静观,听了她这话,倒暗赞她善于应对。这言下之意,便是说那点心是侯府老太太收的,府邸之间礼尚往来而已,也算免了两人的一场尴尬。齐王却已是醉的不堪,且本就是个狂妄之人,张嘴就道:“那点心我是送你的,同你家老太太有什么相干?”姜红菱见他惫赖至如此地步,面上微露厌烦之色,又旋即如常,淡笑道:“王爷醉了。”这吃酒的人,是最听不得人说他醉。齐王听了这一言,还要再嚷,毓王却一步上前,拉住了齐王,说道:“二哥,这位是侯府的少奶奶,言语之间须得有些礼数。”说着,又向姜红菱道:“齐王有些醉了,故而言辞无状,夫人切莫放在心上。”姜红菱见他出来解围,心中也甚是感激,向他欠身行礼:“家人还在下面等候,妾身且先行一步。”毓王道:“夫人自便。”姜红菱这才带了丫鬟奴仆,下楼而去。跟着齐王的一众清客,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若是换成旁的女子,见齐王留意如此,必定要将她拦下,但这妇人是侯府的少奶奶,也只得眼睁睁看她离去。毓王看着那倩影没入楼梯之后,方才回过神来。齐王却不依不饶,大嚷起来:“哪个放她走的?!我还有话要同她说!”毓王见他这幅样子,心底极其不耐,还是压着性子,吩咐齐王府的人将齐王送回府邸。姜红菱下得楼来,顾王氏与顾琳等人已然先行回府,苏氏与顾婉是早就离去的,两府的老爷骑马而归,顾思杳却还在店门前等她。姜红菱行经他身侧之时,低低问了一句:“原来二爷还不曾回去?”顾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