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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二仪门,遇见提着马鞭匆匆走来的陈珂。这是陈锦第一次见陈珂,只见这陈珂二十上下年纪,头上戴着束发嵌玉冠,穿一件宝蓝色箭袖,登着青缎黑底朝靴。此刻想是正生着气,故而面沉如水,一双如剑的眉宇轻轻凝起,身后的东远垂着头紧跟其后,主仆二人也不说话。待看到迎面走来的陈锦时,两人的距离已是极近了。陈珂看见对面走来的少女,一张还未长开的瓜子脸,双眼像两汪深澈的泉水,里面含着三分笑七分静,一身翠绿色纹丝棉衣裙,外头罩一件天青色百鸟大氅,发髻上仅斜插一根素制银簪,十分清新。陈珂已许久未见陈锦了,当下脸色放霁,微微笑道:“锦meimei这是要去哪里?”陈锦朝他矮身一福,“我去给祖母请安,却不想这样碰巧遇见大哥。大哥这是自哪里来,走得这样急?”陈珂心里叹了口气,却不想说这烦心事给陈锦听,见陈锦十指还裹着布条,只问:“锦meimei手可好些了?我让东远送去的膏药可还用得好?”那膏药送来时,钟大夫便给她用了,东西是极好的。陈锦又是一福,谢道:“大哥有心了。钟大夫日日来换药,如今伤口已结了痂,相信假以时日便能大好了。”陈珂放心下来,“那便好。在祖母处陈淑行事太过,我在这里替她向三meimei赔不是了。”说着朝陈锦矮一拜。陈锦拦不住,只得屈膝一福,“大哥说的是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很多事能不计较便不计较罢了。”陈珂欣慰的点点头,“锦meimei向来稳重,只怪我平日在外奔走,甚少呆在府中,以至于meimei养成了如今的娇纵跋扈,想必今次的事锦meimei也已听说了,实是家门不幸啊。”陈锦静静看着他。这个陈珂说话时眉间有化不开的郁结,看来为陈淑的事很是伤神呐。陈锦道:“大哥不必自责,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况且三meimei只是性情率直了些,断不会做出那样事来的,我听大娘去了祖母那里,想来是要替三meimei向祖母求情的,咱们也赶紧过去吧。”闻言,陈珂脸色重新凝沉下来,也不再多说,与陈锦一起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二人到了院门口。上房门口的丫头忙打起帘栊让两人进去。屋里,老太太歪在榻上,脸色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莫氏跪着,哭花了妆,陈夫人及叶姨娘万姨娘都是站着,陈嘉站在万姨娘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陈嘉今日穿一身水红色的衣裳,瘦削的身体看着有些单薄,个头刚到万姨娘肩膀,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小一些。陈锦留心看了看,发现陈嘉低头时嘴角边一抹若不关心的笑容,心中一凛,这个陈嘉。陈珂与陈锦问了老太太安。老太太倒是一眼看到站在陈珂身边的陈锦,把陈锦叫到跟前,仔细端详了她的手,“这手该比前儿要好许多了吧?”陈锦屈膝答道:“让祖母挂心了,钟大夫说这手快要大好了。”老太太轻拍了拍,“那便好。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在屋里养着,怎么出来了?”“今日外头雪停了,孙女便想来看看祖母,陪祖母说说话。”上次陈锦留给老太太的印象不错,这次老太太倒是真心实意的嘘寒问暖,听了这话,眉眼舒展些许,“锦儿懂事,祖母心甚慰。”陈锦疑惑道:“大娘怎么跪着?这天儿如此冷,膝盖可得好好保护着,别冻出毛病来了。祖母便让大娘起来吧。”老太太抚了抚她的发,道:“你三meimei此次闯下如此大祸,你大娘教导无方,罚跪也是该的。”“祖母定是误会了。”陈锦道:“三meimei平日里只是娇纵些,心地还是好的,况且这人命关天,可大可小,孙女相信三meimei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望祖母明察。”老太太看着陈锦低眉顺目的温婉模样,与陈淑一对比,心下更多的是叹息。她年轻时确见过很多肟糟事,所以自她做了这陈家主母,第一条便是府里不得设私刑,不得弄出人命。主子该善待下人,下人若是不够尽职尽责赶出府去便也罢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是如今,这等事竟生生摆在她面前,她只觉一口气差点上不来。陈家祖上是何等清白人家,行事端肃刚直,当年即将故去的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好好打理这陈府,万不能让这一片清静清白之地沾染了一丝淤泥污秽,让她好好看着他们的家。如今他们的这个家,表面光鲜,里子却似乎早就烂了。可叹她却是到今时今日才知晓。望着陈锦清澈没有杂质的眼睛,老太太竟不忍让她知道陈淑做下的那些事儿了,只道:“如今你手伤着,改日再来陪祖母说话儿,今日便先回去吧。”陈锦看着老太太那苍老却坚定的面容,又想起前世那个一品诰命夫人,腰杆挺直,像永远打不倒的松柏,即使垂垂老矣,那一身风骨却早已长在了骨髓里,无法磨灭。陈锦沉吟片刻,起身向老太太福身道:“那孙女便先回去了。”老太太慈爱地朝她挥挥手,待陈锦走了,才对跪着的莫氏道:“这些年我不再管府里的事,本想着你们各自做主治家总能越来越好的,如今陈淑做出这样的事来,不用我发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她说话一贯温和,今日声沉若水,却是真的动了怒。莫氏嫁进陈府二十来年,对老太太的脾气虽不能完全揣摩,却也知此事让老太太有多不痛快。她说不用她发落,那便是不管她不管淑儿的意思了,莫氏越想越惊,一颗心似被人凿穿了个洞,凉风吹进来,心拔凉拔凉的,当下俯趴在地,给老太太磕头,“母亲,淑儿年纪尚幼不懂事才做下这等错事,她已知道错了,这几日被关在祠堂里,每日都在忏悔己身过错,求母亲慈悲,就对她重惩轻罚吧。”老太太冷笑一声,却不看莫氏,只把目光投向陈珂,“大哥儿,你母亲的话可在理?”陈珂跪下,“陈淑做下这等有失德行之事,需重罚。”老太太问:“怎么罚?”陈珂答:“除籍。”老太太对于这个回答很满意,她也知道陈珂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