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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别过头去强忍住笑。明绣瞧着奇怪,绕过案几把画抢了来看,登时就变了脸色,咬着下唇低声道:“怎么不是我?”终于有人没憋住“噗”的一下险些笑出声。“小姐,小姐。”杏遥偷偷瞄了一眼,跑到她跟前满脸欣喜,“是画的您呀!可好看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呢!”明霜还在慢吞吞吃羹,端着碗甚是不解:“什么?”“乔公子画了一张您的像。”她重复道,“不是三小姐。”居然不是明绣,这倒是稀罕事了。她尚未反应过来,宜春郡主就伸手招呼道:“霜儿快来看,画的你呢。”杏遥忙推着她到桌边去,明绣涨得满脸通红,索性背过身去,装作看风景的样子。明霜从郡主手中接过画卷,入目即是皑皑白雪,远山苍茫,红梅点点,她站在雪中,大红的斗篷如烟似雾,眉眼间几分带笑几分温软。她并未坐着轮椅,双腿笔直而立。杏遥在一边儿看着不住微笑,却见明霜双手轻颤,缓缓抚上画里的人,良久良久,才似笑非笑地开口:“我……我都没见过自己站着的样子,原来我站起来是……是这样吗?”她蓦地开始回想,想多年前她在地上奔跑时的感觉,风从耳畔吹过,双足结结实实地踏着土地,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看所有她想看的风景。四下里一片静默,乔清池将她眸中的向往尽收眼底,神色不禁一沉。等回过神来,明霜才微不可见地抚了一下眼角,莞尔道:“乔公子有心了,明霜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平生,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样画我……”他眉峰轻皱,不禁开口:“治不好吗?”说完又觉得太失礼,正要改口,明霜却笑着摇头:“瞧过大夫了,都说……不好治。”庆寿公主十分同情地叹了口气:“世上医生千千万呢,总有能医好的,你别灰心。”她似乎看得很开,表情如常地笑着应了。突然不太习惯她露出如此神色,乔清池轻声道:“这画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可以么?”他失笑:“本就是画的你,自然是要送你的。”在场人的目光皆齐刷刷地投过来,多少明白了些许,然而明霜只注意着那副画,很是小心地捧在手中,“多谢乔公子。”“客气了。”明绣适才出了糗,自是半点不想留在郡王府里,直拉着明霜说要走。正巧她也觉得无趣,于是两个人便提前告辞离开。明绣走得快,气哼哼地从角门踱步而出,明霜却一直盯着那副画看,有些魂不守舍的。杏遥见她神色不对劲,忙把画儿收了,“小姐,咱们回家再看吧,当心把画给弄脏了。”“也是……”她讪讪一笑。小厮引着他俩出去,还未走近就看见角门边有人抱剑而立,背脊笔直如松。明霜不由得叹出声来:“你何必呢,万一冻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么?”他转过身,展目望见她,眉目立时温柔下来。“小姐。”“站多久了?没吃饭吧?”看他沉默,明霜取出帕子给他拂去肩上的霜雪,“我就知道,你看都起霜了……”她指尖略过脖颈的时候,尚存着一丝暖意,应当没有受寒。江城松了口气,“我没事。”“诶,对了,我给你看一幅画。”她从杏遥怀中拿了,迫不及待展开给他看,欣喜道,“瞧这个,好看么?”画中的人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长身玉立,正含笑轻嗅一簇红梅。他有些惊讶这作画之人的心思,偏偏避开了她最忌讳的轮椅,也难怪明霜会高兴成这样。“好看。”他点头。“你也觉得好看是吧?”明霜双眼弯弯而笑,垂眸去再一次抚上画卷,喃喃自语,“我也这么觉得……”她的语气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杏遥和江城相视一眼,尽量轻地把画抽走,“该回去了,小姐,你看……三小姐在马车那儿等着了。”她也没去看明绣,心不在焉地道了声好。回到家后,明霜时常在炉子边坐着,膝上摊开一本书,却没有看,怔怔地发呆。那副画她命人裱了起来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一抬头就能瞧见。画里的人是她,坐在轮椅上的人也是她,她这样望着望着,望久了好像自己真的能站起来了一般。一夜北风紧,下了厚厚的一场雪,早起开窗一看,万里江山一片白。明霜披着斗篷走到门边,两个小丫头在扫院内的雪。她定定地瞧了一阵,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撑着轮椅的扶手咬牙想站起来。她能感觉到双脚踩到了绵软的雪堆上,周围的景物在视线中瞬间开阔,仿佛天空也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原来这就是他们眼里的世界,她茫茫然的想。“噗通”一声响,她还没站稳就重重摔在地上,雪里的寒意穿过层层衣衫渗透至胸腔,小腿上隐隐作痛。手腕上忽传来暖意,有人扣住她的手,扶着她坐起身来,结实的胸膛温暖异常,她不用转头也知道来者是谁。“小姐!”杏遥听到声音跑出来,一见眼前的情景登时吓了一跳。她俯身跪在明霜面前,急忙拍去她身上的雪花。明霜勾起嘴角笑道:“小姐真是没用啊……”“我本来想,也许走几步不是什么难事的……”杏遥听得心里发酸,红着眼睛看她:“小姐……咱们以后总能……总能好的。”以后?所有都对她说有以后……可以后又在哪里?她说不出话来,双目却湿热难当,长久以来压抑的悲哀突然间如洪水决堤,斗然把她淹没。她流着眼泪,拼了命捶打着已经冻得麻木的小腿。“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腿是这样……都是它不好,都是它不好……”杏遥哭得手足无措:“小姐,小姐你别这样……”江城皱着眉将她手臂捉住。“你别碰我!”明霜试图挣扎出来,奈何他力气大,如何也挣不开,她泪眼婆娑地冲他喝道:“大胆,放肆,你放手!”这还是他头一次违抗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