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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却硬生生撑了下来,断不能在这大明宫失了仪态,因为她代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殿外那个人。她就这般低头跪着,一滴汗沿着额头滑下,虽说殿内冬暖夏凉,可她整个人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的发抖,牙关打着战。这么多年来,虽遇险无数,却没有一次能比得上此时令她心生恐惧。她面对的,是能对这天下人生杀予夺、能控制她一家人性命的皇帝,更是一位可以毫不犹豫赐死亲生儿子的冷酷父亲,面对这样的人,她几乎没有胜算,该如何救他和自己?殿中死一般的沉寂,除了灯烛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连一丝动静也无,压抑的简直令人要发疯。她不知该如何回话,也不知该不该回话,稍有不慎,便是忤逆的死罪。正在纠结中,却听李怀脆生生的喊了声:“圣人。”说着便摇摇晃晃的迈着步子向玄宗走过去。高力士见了,忙走下来将他抱起,带到玄宗身旁。说来也怪,玄宗虽对些皇子颇为忌惮,甚至不惜杀了三个以保安心,却对皇孙十分宽容,尤其是这个不满四岁的怀儿,当初他出生那年风调雨顺,宫内道士说这位皇孙乃是有福之人,他一时高兴,便给他赐了名。从那以后,每次看到这个皇孙便喜笑颜开,眼见着他越长越大,眉眼中似乎越来越像自己,又带了些惠妃的清秀,仿佛当年寿王小时候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如果说看到李瑁会因贵妃一时而心生嫌隙,可见到李怀,他却仿佛变成一位慈祥的老人,而不是生杀予夺的君王。这会儿见他喊着自己颤颤巍巍跑了过来,忙从高力士手中将他接过来放在腿上,笑着说:“怀儿今年几岁了?”“禀圣人,今年年底就四岁了。”“在府中都做些什么?”“母亲会教我读诗,父亲教我习字。”玄宗一听,十分满意。他上次见到太子府最小的那个皇孙,五岁了还不甚知礼仪,跟这怀中的孩子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看来,寿王夫妇对孩子管教的颇为不错。他想到这,方才那不满便消了大半,也不去计较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淡淡说道:“寿王这般倔强,竟然忤逆圣意,你去劝劝他,只要应了这门亲事,我便既往不咎。”这已是给了玉茗台阶下,若是旁人,必会战战兢兢谢过皇恩,可玉茗却慢慢跪下,轻声说:“请圣人赎罪,臣妾劝不了寿王,更劝不了自己,只因当年与寿王相识,我二人便打定主意,从此共患难,白头偕老。”她顿了一顿,声音有些哽咽:“臣妾知道,在皇家要顾及大统,寿王他不禁是皇子,更是圣人的儿子,理应为圣人分忧解难。可是,唯有这一样,他是做不到的。圣人与贵妃娘娘伉俪情深,想必也知人生得一知己多难得。当年圣人能成全那袍中诗的宫女,难道就不能成全自己的儿子吗?”她话还未说完,只听高力士大喝一声:“寿王妃慎言,圣人岂是你等能妄议的?”她立刻跪下,伏在地上不敢再说。李怀见母亲这般,也感受到周围紧张的气氛,拉着玄宗的袖子,一字一顿说:“圣人,母亲说,生气有伤身体。”玄宗听了,拍着他稚嫩的肩膀和蔼的说:“你说的对,不生气。”他冲高力士摆摆手,示意他退到一边,看着殿中跪着的寿王妃,半晌才说:“你说的不错,朕这一生只有两位最宠爱的女子,一位是武惠妃,另一位便是贵妃。而后者,便是朕的知己。”他话一说完,却猛的发现,这两名女子皆与寿王有着无法割断的联系,一位是他的母亲,一位曾是他的王妃。他苦笑着摇摇头,那想要逼迫寿王纳妾的心思便淡了下来。他将李怀交给高力士,让他领着带到玉茗跟前。李怀一回到母亲身边便眉开眼笑,可看见她伏在地上不肯起身,抬眼望了眼玄宗。或许是因为对儿子的愧疚,又或许是这幼儿的天真让他有了一丝亲情,他淡淡说:“起来吧。”玉茗这才慢慢站起来,因方才那一下、吓,再加上跪了半天,她站起来时,脚一软险些摔倒,还是儿子稚嫩的小手抓着她才硬撑着站了起来。只听玄宗说:“寿王有违圣意,虽情有可原,却仍要受罚,就罚他半年的俸禄。寿王妃善妒,不守妇德,罚禁足一个月。退下吧。”这看着是受了罚,可玉茗一听却大喜过望,知道这一劫算是平安度过了,忙谢了恩,拉着儿子慢慢走出殿去。玄宗看着这一大一小远去,对高力士说:“你说,朕当年是不是做错了,委屈了这个儿子?”高力士一躬身,轻声说:“圣人多虑了,若是没有当年的贵妃进宫,寿王又如何会有这一段佳缘?况且,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圣人与寿王本就是君臣父子,哪里有说父亲不对的道理,想必寿王也明白。”玄宗对他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方才那些惆怅一扫而空,对他说:“摆驾兴庆宫,让贵妃备好宴席。”“是。”李瑁跪在殿外焦急的等待,终于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出大明宫,他才松了一口气。不待玉茗走近,李怀便挣脱了母亲的手,向父亲扑了过去,正被李瑁抱在怀中。他抱着自己的骨rou,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再看玉茗,见她冲自己一笑,便知一切已经过去。玉茗轻轻扶着他起来,将殿中情形与他说了,三人正要往外走,却突然见她面色突然变得煞白,顿时晕了过去。李瑁见了,吓得脸都白了,他将她打横抱起,带着儿子向王府跑去。待进了府将她放在床上,令人赶紧去宫里请太医来。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床上那因疼痛苍白的小脸,紧张的手中全是汗,他祈祷着,千万不要让她有事!待玉茗从昏睡中醒来时,已是半夜了,她昏昏沉沉的,想了半天才记起发生何事,却猛地惊醒,大叫一声:“十八郎!”旁边李瑁忙扑到床前,见她惊慌失措,忙说道:“我没有事,怀儿无事,放心,我们回家了。”玉茗听了他的话,再一看屋内摆设显是回到府中,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被李瑁扶着躺回床上。她看着他,淡淡说:“我为什么会昏倒?”李瑁叹了口气说:“太医说你乃是心绪不宁,再加上方才在殿中受了惊吓,这昏了过去。”他心疼的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以后不准再这么任性。你可知,你带着怀儿进宫去,我在外面恨不得冲进大殿,有什么事便让我去挨罚好了,大不了罢了这寿王的名号,总不至于赐刺死的。若是你有什么闪失,让我如何独活在世上?”玉茗伸手摸着他的脸,有气无力却仍挤出一丝笑意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若是你有什么事,难不成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