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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蔷却看得心里一阵发寒。她们虽然看起来再也正常不过,最多不过是过得清苦一些,可原来她们的心魔藏得极浅,有时不消只言片语便会被放出来。将她从水火之中救上来的女子应该已经对眼前的一切见怪不怪了,所以并未参与众人的对那个疯癫女子的围观中,而是上下瞄了苏蔷几眼。无论是衣裳还是相貌,她应该在这几人中算是比较讲究的了,至少头发高挽着,脸上也算干净,只是她姿色平平,看起来即便没有在这冷宫中饱受疾苦也算不得什么叫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儿,而且她的面容中天然含着几分愁苦,让人瞧一眼便觉得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没来由地使人不愿与她太过亲近。但她既然被困在这冷宫之中,日子又能过得有多如意呢,没有疯癫如狂已然不易了。此时她眯着双眼,冷冷地问苏蔷道:“你来找我何事?”听到她的问话才回过神来的苏蔷愣了一愣,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个疯癫的女子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心里又不免有些庆幸。照着规矩,她恭恭敬敬地对杨佩尔施了一礼:“奴婢有一事想请杨妃娘娘帮忙。”“杨妃娘娘?这个称呼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杨佩尔冷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道,“不过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找我帮忙的人那么多,可在我有难之时,不仅没有一个对我出手相救,反而大多都是对我落井下石的。所以,我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帮你?”苏蔷不答,而是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如巴掌般大小的白色瓷瓶来,递给给了她。这个瓷瓶是空的,看起来也极为普通,但陈无印将它交给她时,说这是她在拜师时杨佩尔送给自己的入门之礼。虽然已经过了十多年,但杨佩尔显然还记得当年的往事。她的目光本是随意地扫过她手中的瓷瓶,但在看清后不由愣了一愣,随后伸手将它拿了过去,放在手心仔细地抚摸着,眸底流露出无限感慨来,过了半晌后才抬起眼看了看苏蔷,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温顺了许多:“无印她最近如何?”苏蔷依礼答道:“陈姨说她在明镜局很好,月钱够用,身体康健,虽然偶尔烦心,但日子还算舒服”。这是陈无印的原话,杨佩尔对她的回答似乎在意料之中,但却并不十分满意:“月钱够用身体康健便算是舒服吗?当年她曾经痴迷制香以至废寝忘食,如今却委身在明镜局不沾半点香料,也算日子过得如意吗?”苏蔷一怔,她并不知道看起来与世无争的陈无印竟曾对香料如此痴迷。杨佩尔将瓷瓶放在手中把玩着,道:“罢了,既然她能将这个东西给你,看来你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她是我此生唯一一个弟子,她的面子我是不会不给的,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说吧,你想知道什么?”虽然她们的声音并不算小,但周围的人却已然对她的到来失去了兴趣,该怎样还怎样,并没有人刻意去听她们的对话,苏蔷便也不再避讳,开门见山地问道:“奴婢想知道,皇上是否有特别钟爱的香料?”“怎么,你也想以香魅惑那个男人不成?”听了她的话,杨佩尔的脸色蓦地一变,又恢复了方才的淡漠无情,“若是如此,那我劝你还是莫要痴心妄想了,男人最看重的终究还是容貌,以你的姿色,即便用了手段后得了个妃子的名分,但过不了多久只怕就要来此地陪我了。”“杨妃娘娘误会了。”苏蔷连忙解释道,“奴婢并无此意,我只是听说皇上尤为钟爱娘娘所制的香,想知道如今宫中是否还有人会做同样的香料。”“不是就好,否则即便是无印她亲自过来,我也会将她赶出去。”杨佩尔的神色缓了一缓,道,“那个臭男人糟蹋了那么多人,少一个是一个。”苏蔷听她如此口无遮拦,也不好劝,只好默然不语。“虽说男人都喜欢软香温玉,但归根结底,他们爱的不过是女人的身子,什么香味什么灯火不过是情趣而已,而这个臭男人以往是不太爱香的,我用了很多日夜才调制出了三种让他神魂颠倒的香料,可谓举世无双,”见她不再说话,杨佩尔却来了兴致,道,“我敢断言,这世间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做出让他喜欢的香料了。”苏蔷对她的这番话并无怀疑,便接着问道:“那三种香料可会变质?娘娘又可知道当今宫城中有何人还留着那三种香吗?”“当年我好心又天真,凡是有人来找我讨要香料的,我无一回绝,有时候还会主动送出去一些,反正她们也参不透我是如何做出来的,所以若说有人还留着一些,倒也极有可能,只不过我是说不准谁手里还有的。”杨佩尔十分确定地道,“而且,我做的香有如老酒,时间越久香味便越醇厚,当然也不能太过分,也不能如传家宝般藏个百年千年的。”若是如此,只怕是很难找到织宁身上的香来自何处了。苏蔷斟酌了片刻,又问道:“那三种香料中是否有一种闻起来像是花香但却又让人道不出是哪一种花草的?”杨佩尔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花海,名字是我取的,也是那个臭男人那时最喜欢的。”她心中不由一紧,问出了一个她一直十分在意的问题:“敢问娘娘,花海是如何用的,是直接涂在身上,还是需要焚烧?”“都不是,”杨佩尔微一摇头,“花海需溶于水,香气便会溢出。”果然。苏蔷神色微变,一时间手脚发冷。所以那日许诺反常地带着水袋出门,果真是有预谋的吗?“怎么,难道过了这么多年,又有人拿着我的花海在外面兴风作浪吗?”杨佩尔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自嘲版勾唇一笑,“没想到我虽然人在冷宫,但还有如此本事。”苏蔷双唇发白,却不忘自己心中还有疑问:“既然必须溶于水后才能用,那娘娘的花海是否在遇水前并无气味?”“既是香料,即便在用前也是有香味的,只不过淡了许多而已。”杨佩尔颇有些得意地道,“花海未见水时便香气怡人,见了水后便是百花亲临,即便是在遇水前,只要碰上一碰便会手指留香,乃是我此生的得意之作。”可与许诺同住一室的阿岭明明说她从未闻到过许诺身上有任何香味,难道她是在去白瑜宫的半路上才拿到花海的吗?见她又陷入了沉思,杨佩尔知道她的问题已经都道明了,便将手中的白瓷瓶递还给了她,轻叹了一声,道:“当初无印她一心随我学调香,她最大的愿望便是以制香的一技之长出宫谋生,当然,她是真的喜欢这门手艺。我们虽然年岁相差并不多,但我知道那时她是真心视我为师,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