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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潘志文在石竹多年的所作所为,唯有架空元宵,是绝不可原谅的。元宵过于古板,离了军规便无法理事。然说一千道一万,稽查处长,乃管平波放在各地的眼睛。胆敢去架空蒙蔽,说他没有二心,他的师父会信么?王洪发出长长一声叹息:“潘游击,虎贲军内胆敢架空稽查处长的人,你是头一份呐!”潘志文的心被刺激的砰砰直跳。腊月的山风挟着水珠,阴寒无比,加重了他从心底散发出的寒意。什么时候下手夺了元宵的权柄的呢?好似最初,只是不想让她唠叨而已。管平波的十个徒弟,性格各异,可一齐经历过那最艰难的岁月,自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深厚情谊。潘志文有些委屈,他那时候,真的只想不损彼此情分。但万没料到事情居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家人犯下大罪的当口,再说架空元宵是源于他当初的幼稚,这话休说旁人,连自己说着都心虚。何况没有元宵的干涉,他的确觉得日子爽快的多。但在父亲落网的一刹那,潘志文就已后悔。元宵本是他的一道防线,倘或元宵不是一无所知,恐怕在潘经业刚刚涉赌时,就会被抓捕。甚至于说,以潘经业夫妻的条件,根本就无法进入后勤。只要他们不属于虎贲军,赌场做局又有何惧?赌博本就违法,潘经业哪怕是上万两的借款,赖的理直气壮。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彭季娘日日哭天抢地,而事发到现在,潘志文足以知道父母背着他到底干了多少违法犯纪之事。前路一片黯淡,无力感几乎直接将他压垮。事到如今,他该何去何从?王洪给出了个答案:“你有没有想过回窦家?”潘志文一怔。“你无路可走了。”王洪道,“常言道慈不掌兵。二太太就是再心疼你,又待如何?虎贲军治下几十万人,哪一个没有自家的小心思?你是她弟子,她就轻轻放过你。翌日再赶上别的人违纪被砍,又如何让人服气?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回不了头的。”潘志文面无表情:“老太爷在中间掺和了多少?”王洪轻笑出声:“潘游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无私心,老太爷就是殚精竭虑,又如何能动你分毫?”说毕,王洪又补一刀,“老太爷原想把你们三个一网打尽,元宵愣是纹丝不动,半分破绽也无。纵然她无能,二太太大不了撤她的职。她是个姑娘,一份嫁妆好生寻个夫家,这一辈子衣食无忧。而杨欣也是女儿家,便是她万般灵巧,动了歪心,唯有死路一条。老太爷是算计了,可你们两口子真就敢觉着自己无辜么?”潘志文胸口起伏,拳头攥的死紧,却无话可驳。王洪又道:“说句实话,正是老太爷的谋划,你才有生机。否则你以为老太爷会放过你们?”潘志文咬牙切齿的道:“他就笃定能赢过管将军?”王洪摇头道:“成大事者,都是未算胜先算败的。老太爷岂会如此狂妄。然而,你细想想,老太爷不下手,你就当真不会触犯虎贲军的军规么?把兄弟父母安排进虎贲军的是哪个?”顿了顿,王洪话锋一转,“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本就是世间道理,虎贲军偏偏决不允许,你不觉得太逆人伦?世间几个人能枉顾父母悲苦,只管自家前程?又有几个人能无视兄弟姐妹贫穷,只管军中法规?还有田产分配,不拘贫富贤愚好歹,一律分田。你自想想,你一百多两的年俸,要赡养一大家子,若许你买了田土,安顿家人种田,还有后顾之忧么?二太太便是要自家造反,都不稀奇。可她公然践踏人伦,蔑视三纲五常,你又真的赞同么?”无需潘志文回话,王洪指着站在一旁的王仲元道:“他们夫妻分隔两地,便是他偷腥,养了小,我们巴州的悍妇吵吵嘴,打一顿也就到头了。紫鹃竟是直接休夫。潘兄弟,非我挑拨离间,事实摆在眼前。二太太果真只要当家做主,我们都拍手称快。谁家讨了个这么能干的堂客,不举族欢庆?可二太太不独要当家做主,她还要逆纲常,还要男人匍匐在她脚下。便是你不违军纪,又真能长久?如今二小姐都不曾踏进过窦家一步,你可愿将来一言不合,儿女都姓了杨?”潘志文喉头滑动了几下。王洪又道:“女人可以能干,但不可不守规矩。老太爷并不想当真撕破脸。二太太年轻,谁家年少不轻狂!老太爷是长辈,教训教训小辈,叫她长个记性,你觉着很过分么?现你回窦家,挣得一条活路;老太爷教导了儿孙,岂不是两全其美?待到将来,你无非去师父跟前磕个头挨顿打。话说回来,二太太狂是一回事,你自家说说,你该不该打?”潘志文没说话。良久,王仲元沙哑着嗓子道:“潘游击,实不相瞒,你父亲偷盗仓库的价值好有五六百两。何大伟已经被刘耗子抓了,我这边历年的流水暗帐业已被稽查司的人抄走。不回巴州,我们哥俩只好在黄泉路上作伴了。”又过了许久,潘志文才开口道:“师父曾教导过我们,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布下天罗地网,到底有何目的?”王洪问:“二太太嚣张的资本是什么?”潘志文嗤笑:“她手底下将领比我强的多了,我便是倒向你们,又如何?”王洪笑问:“潘兄弟,石竹最要紧的是什么?”潘志文呆住。“没有盐,二太太才会老老实实的听家里的话。”王洪苦笑道,“你当老太爷想使这等下作手段?老太爷尚在人世,她做晚辈的,半点情面不留,怨得老太爷生气?窦家家业早晚是她的,是她儿子的,她是太着急了些。家和万事兴,上头太平了,我们才好做人不是?不然你瞧我,分明是跟着二太太出生入死的,倒似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明明就是一家子,何必行两家事?”潘志文紧紧盯着王洪那双在黑夜里不甚分明的眼,一字一句的道:“你想我带着石竹,倒戈巴州?”王洪爽快的道:“是!”潘志文道:“我若不肯呢?”王洪道:“你休想着把老太爷算计之事告诉二太太,她就能原谅你。你亦是一营主将,当知军营里没有纪律,就没有战力。哪怕你十足十的冤枉,眼下他不杀你,何以平民愤?你连个儿子都不曾留下,她背地里为你哭的再难过,你潘家都难逃断子绝孙!反之,从了老太爷,不独保你平安,还有更大的好处。此前老太爷在家说了,黔安郡土司不肯臣服,偏生易守难攻,谁打下来了,将来便做谁的封地。鸳鸯阵最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