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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宋冉捏着筷子,指甲掐得发白。她从没想过“优秀记者”这四个字会像此刻这般刺痛她,疼得她差点儿要流眼泪。好在最后谁都没加菜,一顿饭终于吃完,散了伙。大家聚在门口各自告别,李瓒隔着人影看见宋冉,两人的目光无意间碰上,他静静看她一秒,对她微微笑了一下。宋冉回报他一个标准的微笑,她眼睛闪闪的,眼里有温和,有善意,有开心,很高兴认识你呢。她笑着,一种苦涩的感觉从喉咙直落进心底。阿瓒……别再对我笑了,真的。她转过头去,眼圈都要红了。同事们按路线分坐三辆车离开,跟宋冉同行的是小秋和小赵,小赵是军事迷,连说了好几次没想到:“竟然见到了活的拆弹精英,哎,我当初怎么没去当兵呢。”小秋说:“得了吧,就你那嘟嘟的小短手。你没看见人家的手怎么样,跟弹钢琴的似的。”宋冉不接话。想起他站在她身边指着醋时的那一刻,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把小赵送到家,车内只剩两人,小秋忍不住叹气,道:“人生真是不公平。有的人啊……什么都是她的。”她没明说。宋冉的心脏却窒闷得无法呼吸,打开窗透气,七月末的夜风吹进来,仍是闷热。回到青之巷,她筋疲力尽。这一天太累了,或许是因为白天的高温吧,她累得整个人都没力气了。推门走进院子,月光撒了一地。金银花在夜里散着清淡的香。一丝风也没有。鹅卵石小路上月光斑驳,有一道亮眼的白反射过来,竟是那张她找了很久的纸条。李瓒的电话号码写在上面。她又悲又痛,一跺脚把那纸碾进泥土里。她下了狠力气,纸条很快揉碎了和泥巴融为一体。她垂着脑袋原地站了很久,忽然弯下腰去,捂住眼睛,任泪水潸然。她渐渐哭出声,边哭边爬楼梯上了二楼,进了房间打开灯,翻箱倒柜地把自己读书时得过的写作奖,在报社杂志社拿到过的颁奖证书一股脑儿全翻了出来。她一张张翻开,看着看着,泣不成声,“我明明比她好……”她捂住脸,呜呜地哭,“我明明比她好!为什么那个奖不是我的!”……第二天,宋冉递交了去东国的申请书。她也成了台里唯一一个递申请的女记者。宋致诚得知这个决定时,一面支持,一面又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有些拿不定主意。宋冉于是告诉他罗俊峰的事。罗俊峰说能让她的书在最好的文学出版社出版,这打动了一直期盼女儿出人头地的宋致诚。至于宋冉,抛开书的事情,作为记者,她一直想再去东国。上半年去东国出差,那个动乱中的国家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她想记录,更想见证。然而冉雨微强烈反对,不仅在电话里把宋冉训斥一通,还将宋致诚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是为了自己未竟的梦想和虚荣心出卖女儿。宋冉跟她讲不到一处,也不跟她吵。沉默以对的同时,半点儿不动摇自己的决定。冉雨微大费周章地派了舅舅舅妈和表弟冉池来劝说,冉池这个大男孩劝到一半蹦出一句:“不行我得说真话。姐,战地记者诶,你好酷哦!”被他爸妈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宋央也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她不愿宋冉去东国:“上次新闻里都说一个美国记者被绑架还被杀掉了呢,你要出事了可怎么办呀?我还不哭死呀我。”杨慧伦啐她:“你jiejie福大命大怎么可能出事?她那是努力工作追求自己的梦想,哪像你,一天到晚跟条咸鱼一样。cao心这些还不如好好去找工作!”家里鸡飞狗跳了一阵,却因宋冉毫不动摇的决心而渐渐归于平静。八月初,宋冉乘上了去伽玛的飞机。那天气温很高,太阳很大。飞机起飞的时候,阳光折射进来,灿烂得晃人眼。她眯上眼睛抵抗,不可避免地,忽然又想起那个人。过去的两个月,她心里自顾自地开着花儿。多傻啊。她望着舷窗外大片的绿色山林和青蓝色的江水,想起六月三号那天,干燥而灰败的阿勒城。他拉着她在艳阳下一路奔跑,在最后一秒将她揽到怀里扑倒在地。那一刻她的心跳无法控制。可那一刻的心跳……或许,终究只是一场虚幻的误会吧。第11章作者有话要说: 班杰明的名字换成了本杰明。九月,东国中南部,加罗城。清晨四点天就亮了,青灰色的雾霭透着丝淡粉色,薄薄一层笼罩着这个残败而死寂的城市。城中心一栋四层高的房子顶层,窗户紧闭,窗子上糊满报纸。室内光线昏暗,光秃秃的水泥墙面和地板,摆着一桌一椅一床。一个小电风扇在床头呼呼转动,忽然,电流滋地一声,扇叶没劲儿了,越转越慢,晃晃悠悠绕几圈,终于停止。又停电了。不过几分钟,床上的宋冉醒了过来,摸摸脖子,一层细汗。九月了,天气还是炎热。这些天,加罗城的气温始终在三十五度以上,体感温度超过四十。宋冉驻守一个月了,刚来那会儿天天近五十度才是要命。一个多月前,东国战事恶化,平民伤亡不计其数。各国的战地记者,慈善组织,志愿者,无国界医生,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