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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验完了药材,招呼学徒搬进去,然后又同他说话,“你真那么想知道其实也可以问问项伯父。”“我才不要问他。”项桓顺手抬了一箩筐——感觉蛮轻的,于是掂了掂,干脆单手一举,在小学徒羡慕的眼神中抬了两大筐往里走。有他出力,一板车的药片刻就盘完了,少年活动了一下筋骨,大概还认为不够他热身的,正想说还要不要他干点啥,冷不防瞧见旁边一顶内官的马车晃晃悠悠驶了过去。他一愣,眼睛里几乎能闪出光。“怎么了?”“是传旨的内监!”项桓脸上瞬间振奋,冲上街去朝那车行的方向一看,转头同宛遥解释,“那边是宇文府——走,跟过去看看!”说完,就一把拉着她往前跑。医馆内的婢女正怀抱宛遥的披风走出来,眼前一阵人影如风,飞驰而过。“姑娘!”他们家小姐又不见了!项桓赶到宇文府时,内官的车才走,宇文钧送人至门外,手中还捏着圣旨。“子衡!”他兴致勃勃蹦上前,“陛下封了你什么?”宇文钧笑着扬了扬谕旨,“给了个平南将军的称号,提到了散骑常侍护军将军……以后大概是回不了虎豹营,得cao心禁军的事了。”末了,问他:“你呢?”他有些跃跃欲试,“我还没拿到旨。”“内官前脚才走。”宇文钧说着望了两眼,“我想多半是要去你家了。”“我知道……我这便回去看看!”他耐不住性子,风风火火地拔腿就跑,内心的澎湃几欲喷发而出,强烈的想知晓结果。宛遥还被项桓牵在手上,也只能跟着他狂奔。握在掌心间的粗粝五指竟微微有些出汗,不经意的用力。她抬起头,虽看到的仍不过是被束起的青丝所遮挡住的侧颜,但不难想象他此刻的心情。于是无奈道:“项桓,你跑慢点!”寻常人到底是赶不上疯狗的。少年终于也嫌她慢了,一如多年前在坊间摘花偷果子那样,伸手一抱,揽住她的腰,使起娴熟的轻功一路飞檐走壁。人一兴奋,潜力总是无穷,等两人在项府门前落下,传旨的内侍刚掀帘子探出头。“哟。”他颇惊讶。“小将军倒是来得挺巧。”旋即微微弯腰递了个手势,眉眼眯成一条线:“那就请吧。”项南天并不在家,正厅前跪了一地的人。宣旨的内官抖开祥云瑞鹤提花锦缎,笔直而立,“……朕初承绪,兵戈未平,长安盛世,仰赖诸臣……”宛遥因为莫名受牵连,只得不明不白地跟着他们一块儿跪。项桓垂首,两掌交叠紧贴在地,就听得头顶上冗长的文书念道:“……项家二郎,勋德弘茂,有□□定国之功,朕闻之欣慰,今特赐圣甲玉衣一件……”“减银七星剑一把……”“灵芝、人参等各十对……”“各色绉纱五十匹……”所赐之物竟意外的繁多,林林总总,项桓极有耐心的把这串没完没了的菜名挨个记入脑海,既忐忑又期待。然而印象中的字眼一个也没等到,那句收尾却乍然响起:“……赏黄金千两,以示褒奖。”他听到最后一个字时,先前飞扬的眉眼骤然一滞,似有些不可置信地抬了抬头,盯着那张谕旨。内官的声音犹在继续。“祖宗疆土,不得有失,望尔再立奇功,莫负圣恩。”……这就没了?别说项桓,连宛遥也觉得颇奇怪。内官将锦绣成堆的皇恩收拢,等了片刻,约莫是发现周围没动静,遂客客气气地朝他笑道:“接旨吧,小将军。”项桓此刻头绪正一团纷乱,他脑袋烧得厉害,既不解又怔愣地缓缓叩首,四肢乃至身体不受控制地低声说了句“谢恩”。在旁的一干人等看着他起身了,方陆陆续续抬头站起来。直到项桓接过那柄沉甸甸的谕旨,三魂七魄好似才逐渐归位。他仍不死心地开口:“敢问大内官……就只有这些吗?”“陛下他有没有……漏掉什么?”宫中的内侍掖手望着他嘴角轻扬:“小将军真会说笑。”“这可是圣旨,光拟旨便有两道程序,别说漏,多半个字都是不敢的。”送走了传旨的宫人。项桓颦眉,双手紧握着牛角轴,指节泛着清白,眼中分明有茫然的不甘。为什么?为什么呢?他究竟哪里做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啊……宛遥瞧着他面上渐渐冷却的喜气,心下也不禁惋惜,忍不住上前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莫非是有谁冒领了你的功?”项桓心绪烦乱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应该不会……”“我和宇文是一起去的,礼部尚书,不对是吏部……与大将军私交很好,我们去之前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找他以保万全。而且明明宇文有晋升……”说到后面显然语无伦次。“难道温仰的人头根本不值钱?”他自言自语,继而烦愁地闭目摁住眉心。此前的一腔热血在这一瞬平复下来,才意识到自己以为的军功很可能只是一厢情愿。也许叛军杀不杀对于皇帝而言不那么重要,他更看重的是收复大魏流落在外的疆土?圣旨白纸黑字,陛下不给这样的赏,自己什么办法也没有,纵使流再多血液没用。宛遥其实很怕他一个想不通冲到宫城里去闹事,于是绞尽脑汁地安慰道:“陛下赏了那么多东西,应该也是很看重你的。”“这些年我们同突厥交战,北方又连着大雪封山,人参稀缺了许久,拿着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平心而论,这些银钱的确十分可观,可金银再多,终究不是他想要的。项桓好似突然间xiele一股气,认命般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他不给算了,我也……没那么稀罕。”成箱成箱的珠宝黄金正陆续拉入府内,他掀开盖子捡了一块,忽说:“走,我请你吃饭。”*在坊间最大的酒楼中叫了雅间。余飞也被拉来陪他不醉不归,只是这次饭局并没叫上宇文钧。两个人坐在一旁,看着项桓一碗一碗地往朝嘴里灌,都知道他心情不佳,所以谁都没开口劝。人有时候宣泄一下,反倒会舒服许多。余飞坐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酒碗一搁,“来,好兄弟陪你喝!”最后,项桓没趴下,他倒是先跪了。项桓酒量很好,轻易不会喝醉,这次扶他出来,脚步有些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