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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苏宓心里早有准备。想了想,温声道:“我一个孤女,有幸得老夫人疼爱,家中姑娘们总有看不忿的,说几句闲话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纪老夫人看着苏宓的眼,见她眸色清澈,知这是她的心里话。又欣慰又心疼,虽说才见不过数日,自己是真真喜欢苏宓的,这孩子活的这般难,但她眼中从来没有愤恨,虽性子瞧着不甚聪明,但她每每都将自己的位置看的很清楚。这样的性子很好。看得清位置,便不会去争抢,便能一直守着初心。若是星月知道,也是欢喜的,想到苏星月,老夫人心里便一阵一阵泛酸,若不是那个无能的男人,星月怎会到这般地步?宓丫头又怎会如此,什么孤女,她是大楚的公主阿!老夫人心酸难抑,面上也带了些出来,见老夫人眼眶微红,苏宓急了,忙道:“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老夫人摇头,不想说,说了也是惹苏宓白伤心一场罢了。缓了缓神,勉强笑道:“什么孤女,你可是江浙总督的小女儿,不过在澜江和我得了缘,去我们家小住罢了。”苏宓:“江浙总督的女儿?”纪老夫人点头。“你放心,这事不会被拆穿,已经打点好了,我不会让人在这上面欺辱了你,你放心的。”“明儿到了京城,还有四个丫鬟一房人跟着你入府,你不必担心。”怕自己家世被人看轻,连这个都准备好了?苏宓肯定是开心的,但更多的是愧疚,抿了抿唇,低声道:“老夫人身子不好,还累您为我想这般多,真的过意不去。”纪老夫人却笑道:“哪里是我,你这个谢我可不敢受,你若是真想谢,就谢小七去。”苏宓诧异挑眉。“纪公子?”老夫人点头。“我这几日昏昏沉沉的,纵是有心也无力,这些都是小七办的。”苏宓再次想到那个窗下独坐的清俊公子,思绪再飞到了那日屋子里的纪宁。自从那日纪宁仓皇离去后,自己同他就再没说过话,甚至连见面都没有。苏宓自然是疑惑的,明明是一个人,性子怎得差了这般远?只是,这到底是别人的事情,他若没有主动提起,苏宓又怎好去问?纪老夫人道:“小七还托我与你说声对不起,说那日唐突了。”苏宓正要说没事,纪老夫人却直接道:“你见过另外一个宁儿了是不是?”苏宓:“另,另外一个纪宁?”纪老夫人点头。“这事也没想瞒你,本想着回京了再告诉你,谁知你们已经见过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想到另外一个纪宁就头疼,“宁儿他身有双魂。”身有双魂?苏宓怔住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纪老夫人道:“宁儿性子纯善宁静,另外一个却和他截然相反,乖张又戾气,说话做事全凭他的心意,好时什么话都好说,不好时能把天都捅破了。”苏宓想到纪宁骤然睁眼后的茫然,“纪公子他自己不知道吗?”纪老夫人摇头。“说来也奇怪,宁儿做了什么看了什么他都知道,但他做的事情,宁儿都不清楚,不忍告诉宁儿实情,只骗他说他有梦游症。”苏宓:“没有请名医看么?”苏宓随口一问,纪老夫人却一时间正了脸色。“丫头,你日后千万不可在他面前提大夫,知道吗?”纪老夫人是在纪宁三岁的时候发现他身有双魂的,明明才三岁的孩子,眼中戾气竟比煞神还盛,孩童本该天真的眼却叫人望一眼都觉骨寒。老夫人该庆幸,庆幸那时自己虽心惊,但从未把他当成一个怪物。那个孩子太敏感。明明他才三岁,但是自己就是有一种直觉,若是宣了太医来看,怕是宁儿都没了。正是因为这个直觉,每当他出现时,自己虽会唬一跳,但从未另待于他,该如何就如何,该打该骂的一如往常。也因如此,他虽眸中依然不羁,但从未做过伤害宁儿的事情,其他的小打小闹也便算了。纪老夫人又道:“丫头,你莫要觉得他是怪物,虽身有双魂,但他怎样都是我孙儿,不要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好吗?”苏宓摇头,“您放心,我不会的。”这是实话。苏宓虽惊,但真的不觉得有什么,自己和兰玖都能重生了,那他身有双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自己都是个怪物,还有脸说别人?纪老夫人又与苏宓交代了几句回京后的事,神色倦怠更深。苏宓便不再多言,同宁嬷嬷一同服侍老夫人睡下后,这才出了屋子。谁知刚走到楼梯处,便听得楼上木梯咿呀,抬头,是纪宁。他还是一抹青色,神情淡淡,清雅的眉眼宁静致远,苏宓当即弯身福了一礼,起身时看着纪宁的双眼,真心道:“多谢纪公子一番谋算,让你费心费力了。”纪宁看着苏宓的眼,半响后,摇头。“并不费力,只是吩咐一声,所废钱财都是姑娘的。”所以,那日自己在船上拒绝的那些钱,他还是用在自己身上了吗?不由再叹,果然是清贵世家公子,自己不愿他便不会再开口,只用委婉的方式再用到自己身上,不觉冒犯,只觉贴心。苏宓正要再说,却见纪宁微微颔首,垂眼从苏宓身旁走过。好闻的青草香萦绕。苏宓看着纪宁从容走进屋子,身子虽瘦削,却步伐很稳,缓缓缓缓。纪宁这般心思七巧的人,他会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怪异吗?苏宓觉得,他是知晓的,只是老夫人不忍说,他便不问了。若是常人,身有双魂,怕是自己都怕自己给吓死了,可稳重如纪宁,一丝一毫都没受到影响。苏宓再叹。果然,人家能位极人臣是必然的。…………苏星月喜欢陶瓷,虽现在苏宓不能去学烧陶,但苏宓还是寻了许多关于陶瓷的书来看,不知不觉便看入了迷,再抬头时已入深夜,苏宓遥望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偶尔渔船灯火红星点点。明日便到京城了,兰玖知道吗,他还在生气吗?若是偶然遇见,会怎样?想到这苏宓却是自嘲一笑,他久居深宫,自己在纪家也是不能随意出门的,哪里就能遇见了?揉了揉有些泛酸的脖子,起身,将书一本一本放回书架,回身准备睡觉。“嘶!”纪宁站在屏风背光处,清俊的脸被隐于昏暗中,苏宓被吓了好一跳,白着脸怒道:“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了吗!”纪宁还是隐于暗处,声音冷冷听不出情绪,“你连我这个怪物都不怕,还怕这个?”这话一出,苏宓知道是另外一个纪宁来了。想到老夫人的话,抿了抿唇,“你上次的话还没说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