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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沅心中一惊,握紧了他的剑提气待走,耳听得青邑王又说:“进良剑术尚可,调气却有瑕疵;他教出的弟子在隐藏气息上也就与他一样。”进良是他剑术启蒙恩师的名讳。宋沅这下再无法退,只得从树上跃至房中:“臣参见王上。”他脸上有些发烧,这样的“参见”未免太过牵强无礼。“怎么想到来这里?”王的声音是很温和的。他在私下里与他见面时都像一个仁厚的长者。“前来探望。”宋沅的耳根子发红。青邑王一愣,微微笑道:“难得你这份心。”王呼唤侍者,让侍者从门外进来倒茶。茶是碧毫银针,他在茶上的喜好与宋沅一样。他们各自端起茶来,青邑王徐徐说道:“你娘亲的墓,今年有没有好好修缮?”他问的是绿柳夫人的衣冠冢;按海国习俗,入葬十二年以后只要重新筑墓的。宋沅点点头:“娘亲的墓已重建,多谢王上关心。”十二年祭时,青邑王是让郁竹声带了助祭的祀物来的。青邑王微微颔首,于是这两人一时都无话了。慢慢把茶喝完,宋沅只觉浑身不自在:“王上,臣——”他想说臣告退,青邑王却立时止住了他:“不必着急走。很久没见你了,再坐一坐。”“是。”宋沅迟疑地答应:“臣遵命……”“这么拘谨么?”青邑王又笑了:“这里没有旁人,你换个称呼如何?进良算你师父,或许你可以唤我师祖。”师……宋沅嚅嗫几下,依旧叫不出来,只得低下头,带着些赧然说:“我叫不出。”“叫不出?”青邑王不由失笑:“那罢了。上次随你进府的那个小姑娘、名义上是你弟子的,近来好么?”宋沅有些诧异:“王记得她?”“和你相关的,我都记得。”青邑王笑着指指他,接着又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那小姑娘很好,其实也不必讲什么门第高低,你若喜欢就早早把婚事办了吧。”宋沅没料到青邑王会突然这么说,当即臊得面红耳赤:“阿澧都没成亲,我着什么急?”“澧儿还说你都没成亲他着什么急呢,你先带个头,看他还有什么推脱的。”青邑王瞪起眼睛,神情很是生气发愁:“你两个都是一样,若是你们的娘亲还在,不知该急成什么样呢。”“……”提及娘亲,宋沅不知该如何反驳了。今夜的青邑王实在很不寻常,宋沅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姿态和青邑王促膝而谈。不是王与臣子,而是师祖和门下,抑或是更亲密的……脑海里突然又下起瓢泼的大雨。他突然觉得,如果当时他挣脱娘亲的手奔向青邑王的马匹,或是青邑王稍稍策马追上来,会怎么样呢?那会不会就也不再有绿柳山庄,他会不会就能与阿澧一起成长。心中一跳,宋沅把那点隐秘的念想压下来。而青邑王已开口说起同一件事。“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追上你们母子就好了。就是你们一道来王城的那次。”王的语调低沉:“你是晴晴的儿子,或许,其实也是孤的儿子。”这话如一道焦雷。宋沅咬着牙,心中五味陈杂,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王上不相信娘亲?”此人无礼!他若出言不逊,他可不会管他是不是王!感受到他的怒意,青邑王看他一眼:“有些事,你的娘亲并没有告诉你。”☆、100人间帝王(2)“娘亲没有告诉我什么?”“她并没有告诉你,她当年另有情郎。”因为娘亲当年另有情郎,所以他不相信她!?宋沅愣了半晌,突然吼起来:“你住嘴吧!你可以不认我!但不可以这样侮辱娘亲!娘亲冰雪莹洁,怎可能做这等无耻yin奔之事!”他的声音太大,立即有护卫闻声进来,青邑王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你很愤怒。”他静静看着他:“当年的我比你现在还要愤怒。那是她在海国的情郎,万里迢迢从海国追到王城,把整个王城闹得鸡犬不宁。”“就算……就算娘亲在海国时有情郎,她也早已嫁入了青邑王府。自从上岸,娘亲的余生就再没回过海国!”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即便是青邑王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她的情郎闯进府来刺伤了我。”青邑王拉开衣服,指着胸上一条长长的伤疤:“我差点儿丢了性命……而你的娘亲,却乘我昏迷时把他放走了。我都来不及审讯他。”这……宋沅一时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脸上肌rou不住跳动:“娘亲已过世十二年,这些是你一面之词,有谁能够证明?”“你若要证明,我可以让你查王府案卷。”青邑王缓缓把衣襟又阖上:“此事闹得很大,连陛下都惊动了,从帝都派了大臣来查此事……你知道后来此事是怎么记录结案的吗?他们留下几个字——妃遣刺客刺王。”“……”宋沅的脸色不住改变,许久才说:“就算有刺客行刺你,又关娘亲什么事?她当时已是正妃,根本没必要要做这样的蠢事,为什么要给她罗织这个罪名?”“因为她放走了刺客,此后再无对证,而我在重伤之下也没有精力管查案的事。”青邑王不由垂下了头:“你娘亲天性纯真不识权谋,我又低估了后宫女人的力量……此后帝都放逐的敕令下来,你娘亲便出府了。”“于是你们自此失和?”宋沅的声音低下来。青邑王点点头:“没多久她就消失海上,我以为她是回海国了。当时青邑国内忧外困,我心灰之下迎娶了宁王的郡主。”宁王的郡主,也就是后来的敏夫人。“看来她很助你力。”宋沅不由带上几分讥诮。“我希望你能明白,女人并不是男人的全部,即便是你的娘亲也一样。”青邑王直视着他:“你将来若想成就大业,也不能耽误在女人身上。”“我能有什么大业?”“你当然能有。”青邑王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宋沅的脸:“如果你能认祖归宗的话。”“认祖归宗?”他不明白。“认祖归宗。”青邑王着重了语气:“如果你确是我的儿子,以王子身份重归王府,自然可以有一番事业。”“……”宋沅不知该做何回答了。他忽然冷静下来,觉出青邑王把他留下并不是简单地谈谈坟墓、拉拉家常而已。这位王有更深的目的,只看他愿不愿接。“我,需要多一个儿子。”青邑王的声音有些伤感:“澧儿性情太过闲散,湔儿心性太过狠毒,都不是为王的良选,而我已经老了,立储的事不可再拖;我在心里,还是希望由晴晴的孩子来做世子。你自己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