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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下,血势顿减。姜沉鱼大喜,连忙趁机将药膏抹上,再细心包好。待得一切都做完后,她这才得空回头,向那出手之人道谢:“多……”谢字消失了。马车依旧在前驰飞奔,蹄声嗒嗒,车轮滚滚,更有铁骑路过的巨大声响。然而,这辆马车却像是隔着一个空间在奔跑,无论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车内的场景,却是静止的。哪怕车灯随着颠簸摇摇晃晃;哪怕光影照在那人脸上明明灭灭;哪怕一阵风来,吹开车帘,带来外头的夜之寒意……然而,这一切的一切,于姜沉鱼而言,都已不再具备任何意义。今夕是何夕。万水千山,天涯咫尺,竟让这个人,在这一刻,出现。姜沉鱼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之前,遭遇杀手时,她没有哭;生平第一次杀人时,她害怕的要命,却没有哭;看见师走被那些杀手一点点虐杀,她痛苦的无法承受,也没有哭……然而现在,当灾难已经解决,当她坐在柔软舒适的马车中,被水晶车灯的灯光一照,再接触到那秋水一般清润清透清澈清幽的眼眸时,眼泪,就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偏有一人,会是死xue。面对他时,无所谓理智,无所谓常理,无所谓一切一切的其他东西,只剩下情感的最真实反应——最柔软也最艳丽;最强韧也最脆弱。灯影斑驳,那人静静的坐着,由始至终都带着一种别样的沉静,看着她狼狈的被扔进车厢,看着她着急为难,看着她扯裙为布,看着她将另一名男子的衣衫解开肌肤相触,看着她对着满目疮痍如何哆嗦如何笨手笨脚地处理伤口……他看见了她所有真实的样子。一想到这点,姜沉鱼又是羞涩又是窘迫又是惶恐又是别扭,还有点隐隐的惊喜、幽幽的悲伤,众多情绪叠加在一起,莫名慌乱。她垂下眼睛,看见自己破碎的裙子,和裸露在裙外的腿,连忙蜷缩起来,用衣摆去遮挡。一件披风,就那样犹自带着对方的体温,轻轻的披到了她肩上。她抓住那件披风,再度抬头相望,眼泪仍是流个不停。于是,那人又递上了手帕。何其熟悉的画面,仿佛是很久以前的场景重现——那一日,皇宫内,雪地中,他也是如此,取出手帕,融化了雪,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而这一刻,同样素洁的、没有一点花纹却显得极尽雅致的白巾再度递到了她面前。递巾的男子,眼神温柔。姜沉鱼的眼圈更红了几分,心中一个声音道:不哭,不哭,我不能再哭了,太失态了,沉鱼,太失态了……然而,为什么眼泪控制不住,一个劲的掉?为什么抬手擦了又擦,却会流的更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一声呼唤仿佛压抑了千年岁月,久经周折,但最后还是来到了唇边:“公……子……”今夕是何夕?万水千山,天涯咫尺,是怎样令人畏惧的命运,让你,出现在了我面前?我的……公子。第十六章璧合夜色深沉。车身轻轻震晃,姬婴望着她,时间长长,最后,轻叹一声,凑过来,亲自为她拭泪。姜沉鱼一动不动。白巾沾上眼泪,很快漾开,姬婴一点一点的帮她把眼泪擦掉,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像是在拭擦一件稀世的瓷器。于是她的眼泪,就神奇的止住了。姬婴对她笑了笑。姜沉鱼揪紧披风,因无法承受而垂下眼睛,却又因舍不得错过与他对视而逼自己抬起来,如此一垂一扬,翻来覆去,春水已乱,如何将息?幸好这时,昏迷中的师走因痛苦而发出模糊的呻吟。姜沉鱼神色一凛,原本已经消失了的一切重新回到她的意识中来,这才想起自己置身何处,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她伸手掀起窗帘,发现外面的是条很僻静的小巷,而且越走越窄,不知通往何处,便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姬婴朝师走投去一瞥,“去能救他的地方。”姜沉鱼放下心来,脑中疑虑却起:公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程国?为什么这一路上他的马车都能畅通无阻没有程军拦阻?这些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是否和他有关,如果有关的话又是多大的关系?很想问,然而……问不出来。面对姬婴,她就变成了一个怯懦的胆小鬼,有些事情其实隐隐然的知道,但却没有勇气面对,只能自欺欺人的逃避。披风上残留着淡淡的佛手柑香气,她想:我真傻……我是一个傻瓜。因为,仅仅只是这样共乘一车,就能够让我满足到愿意放弃一切——包括我自己。马车忽然停下了,车夫低声道:“公子,到了。”姬婴嗯了一声,伸手开门,走出去,然后转身相扶。姜沉鱼抿了下唇,心中不是不失望的,她愿意放弃一切只求与他同车,然而,这样的机会竟也短暂的可怜。她颤颤的把手交给姬婴,下了车。面前小小一道红门,应该是某幢宅子的后门。车夫上前叩门,三长一短,不久之后,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姬婴领着姜沉鱼走进去,她这才发现,那名出手不凡的车夫原来就是朱龙,而来应门的人却是不认得的。跟着那名不认识的门人七绕八拐的走了很长一段路后,进了小小一间屋子。屋子的光线很暗,唯一的灯光来自房间中央的一把椅子,椅子上摆放着一盏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照明。而且,在入口与椅子间以品字形状拉出了三道屏风,依稀可见其他两道屏风后也坐了些人,但是,在这样昏暗的场景里,完全看不真切。姬婴带着姜沉鱼在其中一扇屏风后坐好。姜沉鱼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早已学会了处变不惊,因此虽然满是疑惑,却一个字都没有问,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然后,灯就熄灭了。黑暗中,一个声音悠悠响起,带了三分的打趣、三分的散漫和三分的嬉笑:“不如我们来抓阄?”姜沉鱼心中一震——啊!她听出来了,那是赫奕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哈的一笑,道:“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游戏人间。”这个声音很陌生,有点沙,但却不难听,还带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看来是个惯于施号发令的人。赫奕接道:“怎比的上你?如果世人知道你此番来程国的真正目的,恐怕都要吐血。”“好说好说。我最多也不过是玩物丧志了点,虽然不是什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