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言情小说 - 迎儿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俐乖觉的小厮端着个托盘来到,口称“俺爹给诸位街坊送喜了”,伸手抓了一大把铜钱就撒开去。

众人顾不上说喜庆话,闷头捡起来。

迎儿趁着人小,似条泥鳅般在人群里穿梭,捡得比哪个都快,只恨不得作抢了。

有几个泼皮被她抢了先,瞪起眼来瞧了她一眼,唬得她到手的钱又掉了两个。但上辈子穷困交加怕了,也顾不上畏惧,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捡了回来。

那泼皮就横眉倒竖,正欲破口大骂,迎儿情急之下就窜到小厮跟前,鬼使神差的拱着手道了句“大官人大喜!”因还不习惯在人前说话,只垂着头不敢看人。

大抵人都有这德行,见了阶层不如自己的,总是要格外宽容些,也会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行些乐善好施之事。

那玳安也不例外,平素在西门府里被西门庆与吴月娘支使得团团转,稍有不对招打挨骂是难免的。见她是个单薄的小丫头,心内就多了点得意,心内不知怎的,居然觉着甜甜的,沾沾自喜道:“你个臭丫头倒是嘴甜,来,小爷再赏你些!”

说着从托盘里抓了满满两大把铜板儿与她。

迎儿无限欢喜,一把将那钱塞进胸前口袋里,晓得自己“嘴甜”能得好处,下意识就想起潘金莲每次与张大户讨东西的样子来……果然是嘴甜才有糖吃啊!

于是又低着头重复着说了两句“大官人大喜!”

玳安愈发欢喜,又连连抓了两把与她。

众人见她呆头愣脑,又与玳安搭上话,也就不敢再与她见识。

直到出了人堆,迎儿那颗心还未跳定:她有钱了!有钱了!靠自己“嘴甜”得了钱了!

喜得她抬头看了看人群里的玳安,虽不知他名字,但觉着他该是西门府的第一得意人了罢?又赶快寻了个无人角落,掏出钱来数了数,整整七十六文哩!买炊饼那都够她吃十天了!

迎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有了钱的武迎儿终于第一次大大方方仰起了脑袋来,将那双出彩的丹凤眼露了出来。

开开心心寻到糟鸭铺,称了三十文钱的鸭子。待鸭子称好了,想起将才自己靠着“嘴甜”得的钱,跃跃欲试,想要再试一次这“嘴甜”可还有用,就笑着道:“大叔生意兴隆,饶我几文可好?”

那老板被她恭维得开心,“噗嗤”一笑:“好丫头!倒是嘴甜!你哪家的?”

迎儿刚要说她爹名讳,突然反应过来,若是传扬出去,潘金莲晓得她能不消三十文就买了鸭子,日后还不得次次差遣她来?还不得每次克扣她银钱?买不够分量了又得挨打!

话到嘴边,连忙改口:“俺是南门外的,大叔饶我几个钱呗?”南门外那可是清河县的富人区了。

老板心内欢喜,只觉着她说话甜丝丝的分外中听,就饶了她两文。见她是个小孩儿,怕是南门外哪家大户的丫头,还好心提醒道:“拿了东西快家去罢,莫贪玩。”小心被主家打。

于是,武迎儿轻轻松松只花了二十八文钱就买到半斤糟鸭子……以前只有旁人哄她钱财的,这次是她生平第一回得了便宜哩!心内兴奋可想而知了!

嗯,嘴甜会哄人真好!以后可得跟那母老虎多学学!

只是快到紫石街巷子口,她就犯难了,这么大把钱,她要如何拿家去?母老虎见了还不得将它搜罗个精光?

若是上辈子的她,只会傻乎乎任她拿去,但现在,经历了生死的武迎儿,见过继母的丑恶嘴脸,哪里肯再任她宰割?

想着就心内一动,将赏钱与买鸭子省下来的两文,一共七十八文钱塞进下头袜子里,因她没新鞋穿,现脚下套的是张大户家丫头穿旧了与她的,大了一截儿,将钱塞到袜子底儿,落到脚底板去,藏在鞋子里就看不出来。

虽然走路不舒服,但上辈子打赤脚逃难翻山越岭都经历了,这点苦倒不算什么了。

果然,潘金莲也不是寻常妇人,见了她家去,念叨句:“贼囚根子今日倒是乖觉,晓得自家跑腿孝敬你爹娘……”

嘴里说着,面上似笑非笑,手却极快的接过鸭子,掂了掂,见分量对了,又用另一手在迎儿身上衣裳全摸了个遍,这才放过她。

迎儿低着头,不动声色松了口气,还好她多留了个心眼儿,将钱藏鞋底了……想着愈发厌恶潘金莲了,心内暗戳戳的骂起来:好个毒妇!死囚根子!贼囚根子!毒妇!怎不让她下拔舌地狱!

“啊!”

正骂至兴头上,迎儿只觉头上一阵刺痛,似有根金针扎在太阳xue一样,痛得她又“啊”的呻/吟了一声,险些站立不稳。

“迎儿,怎了?”武大满脸关切。

迎儿刚想说话,见旁边的潘金莲一脸幸灾乐祸,上辈子所有痛苦经历似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浮现:她忙着与西门庆偷jian,被她爹撞破,她爹被当心窝一脚踹飞老远……她爹病得下不了床,她还拦着不许给他水喝不许给他饭吃……最后还被灌了一碗砒/霜……

她当时被锁在隔壁屋子,只听见她爹“呜呜”的挣扎求救声,铁骨汉子临死前将床板震得“砰砰”直响……她在隔壁用手抓门挠墙,十个手指头鲜血直流也出不去……后来,后来就再没声响了,是这毒妇拿被窝将他闷住了。

她爹就是没被毒死也要活活被闷死!

这毒妇!迎儿生吃她的心都有。

想到此,迎儿只觉颅内一阵剧痛,立时就昏了过去。

第5章打架

武迎儿再醒来时,已经是午食后了。

她之所以晓得是午食后,是吃了大半的菜碟子还在桌上摆着,早食的她记得是自己收洗了的。

“死囚根子,莫给老娘装死!想躲懒就明说,想要讹老娘那几个药钱,想都别想!还不起来将桌上菜盘收了?”好似没了她,潘金莲就不消吃饭了一样。

迎儿想起将才那痛法,先是针扎的,后来突然就似脑袋被锯开一般,痛到最剧时,她就无意识了。

这样的痛法,就是被烧火棍打,也没这么痛啊。

想到烧火棍,迎儿又无可避免的想到上辈子挨的那些打,心头又气又恨,下意识的又开始一个人暗戳戳骂起来:毒妇!死囚根子!贼囚根子!

“啊!”

她的脑袋又痛起来,像针扎一般,害得心里骂娘都顾不上了,只又躺回床上去,用手轻轻的揉了揉太阳xue,揉了一阵才缓过来。

她松了口气,不敢再躺着,起来见桌上只七零八落剩了堆鸭骨头,米饭剩了婴儿拳大的小块,碗底上还有一丝丝韭菜叶儿……啥有管不了了,先吃了再说!

直到狼吞虎咽将那些残羹冷炙吃得一滴不剩,看着桌上那堆rou星子都没一粒的骨头,十二岁的迎儿咂吧咂吧嘴,估摸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