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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哈哈笑了一阵,说道:“又或者,你去给本君买个宵夜。刚才来时的路上闻到一股子很香的气味,你去帮本君找找。”“仙君,你为什么总在我没带钱的时候提这种要求?”棠溪环顾四周:“这里很多金银珠宝,你随意拿啊。我估计观月是用不到了。你若不愿动她的东西,楼下拐角是库房,挑点碎银子就行。”我不禁皱起眉头:“仙君作为有名的大神仙,教育我们这些小仙偷窃,您觉得合适吗?”“咦?白仙官,这个地方昨天可是坑了本君很多钱,那些钱归根结底是你的呀!”棠溪仙君很明事理,他这么一指点,我就醍醐灌顶般的消除了一切罪恶感。拿钱!上街!作者有话要说:为啥在我这网站总是时不时当机?第一个故事基本诌完了。后续有些小尾巴,然后是过渡到主线。但愿是不会再拖戏了。第26章离人妆镜台(3)棠溪说他闻到了诱人的好味道,结果来到街上他自己也恍惚了:那么多种吃食,似乎每一种闻起来都像是他心驰神往的那种。公平起见,我取钱的时候严格的按着我昨天给棠溪的数目,又留下一笔合理的酒钱。这样下来我手里的钱数也很客观。不过这笔钱我本以为已经打了水漂,不想如今倒成了意外之财。既是意外,我打算就手散了。于是一合计,带着棠溪从街这一头吃到那一头。神仙确实大多辟谷,以免沾染俗气,比如玉瑚公主就恪守这一点。但我不太在乎,每天都沾人间烟火,吃东西百无禁忌。棠溪好像比我更不在乎,如果我不制止,他可以把一面墙上的菜牌子都点一遍。就这么的,从明月东升到月上中天,我俩震惊了这条长街上所有卖食物的老板和伙计。其实我已是力有不逮,不像仙君大人。不知他是不是用了仙术,他可以永远都是七分饱,永远都有余裕去吃下一家。我敬佩,且羡慕他。待全街上下都要扯摊儿了,棠溪才心满意足的走出店门,顺便让门口小贩包了一包饴糖,招呼我去付钱。这一趟饭吃下来令我身心俱疲,递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找个打了烊的店铺,坐在门口台阶上消食儿。棠溪步履轻快的走过来,热心的问我吃不吃糖。我直想回他一个滚字。他悻悻然:“不吃就算啦。那不如本君教你一手仙法,你练起来活动一下。”我一肚子七荤八素,现在就想回家睡觉:“我的仙君大人,您也真是有趣:我现在像是练得动什么仙法的样子吗?”我说完才发现,棠溪看着这长街的尽头。那里是什么地方,我也知道。于是我打起精神:“不过也行,我姑且练来玩玩。”棠溪上次来这帮我打过镇宅兽,余威尚在,门口两只大狮子远远瞄见他就默默退却,院内各种灵兽自是一样。我狐假虎威,在太守家里横行,终于摸到了太守的卧室。棠溪到窗边探头瞧了瞧:“哟,睡得这么香。本君一直担心他要娶新夫人兴奋的睡不着。白仙官,我看着这太守如此心宽,定是多福之人,不知他寿数几何。”我听他这么说,便顺手扔了一卦铜板,草草算了一把。虽不曾求得他准确寿数,但他仿佛真的福寿绵长。即便他有一日去地府清算罪孽,也是享尽了人间富贵之后了。其实人们总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仿佛我们这些神仙真能主持什么公道。但远非如此,比如这种时候,我分明知道他不配,却不能扰乱,因为那是天界福禄寿三星所判,我无权更改。很难想象一个亲手毒害妻子的人能睡得这么安稳,他的面容宁静坦然,不带半点阴霾。我低头看着太守的睡颜,觉得他此刻的沉静的脸十分冷酷,而这份沉静对于他逝去的夫人和高不凡观月而言也太不公道。棠溪在我背后咳嗽一声:“白仙官,你大半夜对一个熟睡的凡间男子久久凝视,丢人不丢人?过来,快点。”我走过去,见到他已在桌上画了一个阵法,比我在书中所读过的与从水君以及所有仙人那里观摩的阵法想比,皆不相同:比之如今我们常用的的阵法,这个阵绘法更为古拙;若说难易,似乎这个阵还奥妙点。我趴在桌边研究了许久,问棠溪道:“这阵是个什么用途?”“这是个‘种梦’之法。陷在这个阵里就会落入施法人设下的幻梦。置身其中,亦真亦幻,无从勘破,端的好玩。白仙官不是曾经给那个买酒的老板托梦,看来你长于这类术法。你姑且拿他练练手,布个阵我瞧瞧。”他用下巴指着太守。我惊了:“第一回布阵就用活人来试?”“不然?死人做梦吗?第一回布阵嘛,免不了出岔子。难得见到这样一个你我都厌弃的人,不坑他坑谁?布阵这种事就是需要经验啊。来吧,白仙官,我期待你的表现。”“……”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微妙:这太守确实心底歹毒,且逃过了应有的制裁,但是棠溪这么轻松愉快的草菅人命我也觉得哪里不对。其实我对自己的手法还有些信心,这种梦之阵固然难,但我至少能控制着不弄死这个太守。不过这阵法既与幻境相关,大抵会涉及心神灵魂,不小心手一抖的话,非疯即傻,那……那也没什么嘛。棠溪说得对,我和他一样,不心疼这太守。当下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阵法,合上眼心中默默梳理一遍,便在太守床榻踩开禹步,依照棠溪所示阵法次第排布。此阵着实有点难,我不得不慢来。常有需要停下来细细思索再行下一步。不过也一如既往,到了穷途末路总会忽然心念一动,找对路子。拖拖拉拉,阵法也渐渐趋于完成,只差最后:我要给他构造什么样的幻梦?太守说过,夫人甫和他订婚时悄悄的潜入太守家,扮作他的丫鬟,强拉着他去看杏花……夫人在庙里说过,她没有买自己中意的发簪,免得太守为难……红缨说过,夫人离世时还在记挂着不能为夫君留下孩子……这些事情,不该被遗忘,特别是,不该被这个人遗忘。他梦里应该要有满山繁花和欢笑奔跑的姑娘,还要有她作新嫁娘时看着他明艳的笑容。他还应该在梦中看那笑容如何黯淡而终于消逝,看那个女子怎样因他而枯萎,却在凋谢之前仍然满心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