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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的声音,不知道打给了我的哪个助理,好像是让他来给我送一些换洗的衣物,没说几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严厉:“如果你们要把他带走,我保证你们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助理们全都乖乖听话了,郑丛的破釜沉舟已经不容我们再给她过多的试探,失去了亲人,失去了爱情,她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了,没有人敢和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了的人对着干。车云和厉卫平下午的时候给我送来了衣服,见我坐在床上看电视并没有不适,心里放心了很多,我也终于认了命,不再强求他们把我带走,他们临走前把我的假肢拿到了客厅,我听见他们在小声教郑丛穿假肢的方法,我不禁觉得好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郑丛和他们好像已经站在了一个队伍里。郑丛不会做饭,只会煮鸡蛋,又不敢让我的助理们知道,好在我能吃的东西并不多,她就用微波炉热牛奶给我喝,这三天里一箱牛奶差不多都被我干掉了,我发誓今后再也不会喝这玩意儿了。在饮食上她很力不从心,所以第二天她从超市回来时,买了藕粉、杏仁茶,豆浆和果汁这些不需要进厨房就能做好的食物。好在我对食物没有任何的要求,多饿也能忍,可是最让我难忍的就是每天不得不做的事情——洗漱、洗澡、上厕所和穿脱衣服。所以我不会去请郑丛帮忙,总是硬着头皮挣扎着自己做,可是这幅身子就是这样,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有时候我会在厕所里的地砖上滑倒,别说我现在不能说话,就算能开口,我也不可能去喊郑丛帮我忙,我也想看看,没有人管我的话,我最后到底是怎样的死法。郑丛闯进厕所的时候,正看到我的脸贴着马桶挣扎,走进来我把扶了起来,就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不是特别的难堪了。再后来,我就安静地接受了她的一切帮助,她帮我穿衣服,穿裤子,甚至是更换内裤,我闭着眼睛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郑丛倒是不在意我的反应,她找到了和我相处的模式,知道我不会主动提出任何要求,所以她也不再征求我的意见,她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我去卫生间方便。这难熬的三天我好像是在坐牢,每天想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不能爱郑丛。”每当忍不住动情的时候,就一个人走到郑丛大妈的房间,看看写字台上立着的大妈的遗像,照片上那双满汉笑意的眼睛也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不可能背负着这样沉重的包袱去和郑丛在一起。有时候我又会想,不告诉郑丛大妈的死因,我是不是太过卑鄙了,如果有一天郑丛知道了,她会不会恨死我。三天以后我的喉咙终于不疼了,也可以吃一些软的食物,郑丛只会煮鸡蛋,便每餐煮一个鸡蛋给我吃,我坐在椅子上等着她用纤瘦的手指把蛋皮剥掉,其实我能剥皮,她不知道。我用嘴咬起鸡蛋,无奈鸡蛋太滑,一下子没咬起来,掉到了地上。见我看着那个鸡蛋发愣,郑丛赶忙安慰我:“没事,我再去煮一个。”我对着她摇头,她不明白我的意思,拿纸过来让我写,我咬着笔写到:为什么不多煮几个呢?我总会掉。郑丛知道我始终跟她闹别扭,抹了一把眼泪,委屈地说:“行,那我再去煮。”看着她向厨房走去的背影,我心里难受极了,为什么这么冷漠的对待她,她依旧不放手?是不是我做错了,我应该直接走得远远的,何必留在这里折磨无辜的她?这一次,郑丛一下子煮了十个鸡蛋。看着一盘子鸡蛋,我一点食欲都没有。郑丛从来不在乎我对她的态度,有时候我挣扎,有时候又放纵,大部分时候都时和她唱反调,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只要拿过纸和笔,大部分写下来的句子更能刺痛她的心。然而这个叫做“小草”的姑娘真的像棵草似的坚韧不拔,以柔克刚,她认准的事情就会一鼓作气认真到底,不会受任何事情的影响和阻挠。自从我能吃饭了以后,郑丛开始每天从外边买饭回来吃,有的时候是鸡汤,有的时候是粥,回来以后如果凉了,就用微波炉再重新热一下。在郑丛的照顾下,我能感觉到自己好了很多,但是确实是瘦了不少。过了这要命的前三天以后,我开始能够轻声说话,只要不震动声带就好。郑丛也不是请了一周假,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请的假,有时候去一次单位,但是很快就能回来。我开始尝试自己洗衣服,总不能把郑丛帮我脱下来的脏衣服还交给她洗。我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好,但是我依旧愿意尝试着去做。平时里我几乎不说话,更不会打听她的生活和安排,所以她总是在我想不到的时间就下班到家了。这天她打开门时,脸上就浮现出了平时很少能看到的笑意,她放下包,对我说:“思成,今晚你要吃什么?我现在去买。”我摇头,咬过纸笔写到:我们出去吃。“出去?”郑丛倍感意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歪着头看着我的字。“你不是不想让人看到你用脚吃饭的样子吗?”我又摇头,突然就变得释然,我想我们应该多到户外去,总呆子屋子里,郑丛是不会感觉到来自外界的压力的。我提议去吃西餐,这是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残疾却不觉得羞耻。餐厅的环境很好,郑丛选了靠窗的一处座位,我慢慢跟在她的身后走过去坐下,没有戴双臂假肢的我确实显得比较的单薄瘦弱,很快便有服务员很绅士地走来,低声问我要不要将暖气调大一些。我说不了话,只能冲着他淡笑着摇头,我想我还没有脆弱到会被冻死的地步吧。郑丛也不不理服务员,只是翻开菜单认真地看了起来,时不时地抬眼望我一下,见我正看着她,便问:“你要吃什么?”在服务员的注视下,我咬起了桌子上的笔,正打算找张纸来落笔的时候,口里一空,郑丛已将笔抢了下来,她有点不高兴,低声说:“你嗓子不是能说话了吗?又在故意?”我不理她,目含笑意的看着她,她终于不再理我,也不再询问我的意见,一股脑点完了所有的菜。饭点到了,窗外已是一片漆黑,餐厅里的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即使室内灯火通明,为了增添气氛,服务员还是为每桌送来了一盏精美的烛台,看着那飘忽不定的火苗,我才发现,自己的内心好像已经完全空了,而过着这种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生活好像并不算太坏。郑丛很少吃西餐,点的菜全是最基本的几款,牛排被摆在我的面前,看着左右两边的餐具,我竟也没有了曾经那种“需要怎么cao作”的思考。我只有一只脚,刀叉肯定不能同时用,只能用脚趾夹住刀子切牛排,牛排并不会躺在盘子里听话地被人切,所以我一用力,牛排就会在盘里移动,更何况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