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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家里,没有人真的疼我,可我更害怕连家都没有了……”写到这里,路招弟的手颤得连笔都握不住了,因为压抑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疼,脑子疼,眼睛也疼,好像身上哪里都疼。眼泪隐忍得太久太久了,仿佛要借这一次彻底哭干,底下潜伏的委屈也化作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割她的心。陈年不知道路招弟哭得这么伤心,她刚炒好一盘青椒土豆丝,准备端到屋里吃,没想到刚转过身,就看到外婆坐在里屋门槛上,手里拿着针线,哆哆嗦嗦地给她缝补衣服。“外婆?”陈年用力眨了两下眼。外婆抬头看过来,眼神带着她熟悉的宠溺:“年年你这肩膀是长了牙齿吗,怎么老把线啃掉呀?还好我会针线,保准缝得一点都看不出来……”“外婆!”陈年又惊又喜,端着盘子飞奔过去,“您认得我了?”“说什么傻话?”外婆嗔怪地轻敲一下她额头,“还没吃饭呢?赶紧吃去,我一会就好。”陈年哪里舍得走开,她小心翼翼地把外婆从头到脚看了又看,坐在明亮阳光里的外婆看起来那么慈祥生动,眼角褶子深深,有笑纹一层层漾开。“看我做什么,吃饭去。”外婆努努嘴示意她进屋。陈年也跟着笑,笑声银铃般清脆悦耳:“我等您一起吃。”外婆拿她没法,只好由着她去。半小时后,祖孙俩面对面吃完午饭,陈年抢着去洗碗,洗完擦干手出来,外婆正坐在树下小板凳上,手里拿着她的人字拖,翻来覆去地看,嘴里还念叨着:“这鞋不才刚买两天吗,怎么就磨成这样了?”“年年,你的脚是会吃鞋吧。”外婆还真往她脚上瞅了又瞅。陈年哭笑不得地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外婆,喉咙仿佛有一股酸涩的欢喜争先恐后溢出来,她一个字都说不出。“这么大了还跟外婆撒娇呢。”外婆刮刮她鼻尖。“嗯……”晴空如洗。目之所及,四处都是亮光,连树叶都绿得特别清晰,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欢快叫着,陈年心想,要是……要是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外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忍不住嘀咕:“怎么刚吃饱就困了?”“外婆,我扶您进去休息吧。”外婆困得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陈年扶着她往房间走,她还不忘叮嘱:“年年,你要记得写作业,还有啊,鞋子也去买双新的……”陈年连连应着。外婆沾枕就睡,呼吸平稳而均匀,陈年在床边守了几分钟才出去。今天太阳很好,陈年心情更好,甜滋滋的,英语小作文写了两行,她把笔一丢,捣鼓更感兴趣的物理实验去了。她把锡纸裁成适合的尺寸,沿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盒子的边角贴合好,又拿了一根铁丝,用钳子弯制出一个架子,大盒子放在下面,小盒子挂在架子上,往里面丢了一把稻米,再调好自制折射板的角度,这个简单的爆米花装置就算完成了。陈年在院子里选了一块阳光最好的位置,将装置搬过去,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了。时间悄然逝去。等路招弟过来找陈年一起上学时,盒子里已经炸开好些爆米花,有些炸得太早,糊了,散着一股焦香,好在大部分爆米花都还不错。“你在做什么?”路招弟好奇地走过来,除了双眼还肿着,她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甚至还能笑着说话。陈年低头捡着爆米花,往路招弟手里丢了几颗,得意地扬起细眉,双眸好似会发光:“尝尝看,太阳爆米花。哎,你哭过了?”路招弟不好意思地别开脸。陈年想起她家里的情况,闹得鸡飞狗跳的,她心里估计也难受得不行,当着爸妈的面又不敢发作,只好躲起来偷偷哭。“别太难过了,”陈年又给了她几颗爆米花,“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以后?”路招弟觉得这个词太陌生了,忍不住轻声问,“以后是什么时候?”陈年认真想了想:“可能等高考结束?你可以去另一个很远的城市念大学,大学毕业后留下来工作、生活,然后找个喜欢的人结婚成家……”她对“以后”的憧憬也很有限,编不下去了:“总之,考上大学你就自由了,一切都会好的。”将来能不能上大学还是个未知数呢。想到这个,路招弟又忍不住失落起来,她这样的人,相貌平平,又没有什么特长,身后还有个一言难尽的家庭,又有哪个男生会喜欢呢?路招弟无声叹息,扭过头,正好撞见眼前的人努力扮着鬼脸想哄她开心,她“扑哧”一声笑了,努力把笑容扩到最大:“丑死了。”其实没有呢。她的心软乎乎又有些羡慕地想,五官灵动又漂亮的少女,做起鬼脸也是很俏皮可爱的。“不要苦着脸啦,笑起来多好看。”陈年双手捧着爆米花送过去,“哪,这个全给你吃。”路招弟不客气地收下:“你快去收拾收拾,不然该迟到了。”陈年匆匆给自制爆米花装置和成品拍了张照片,上传到朋友圈:太阳爆米花,嘎吱嘎吱脆。上传成功,她手忙脚乱收拾好书包,和路招弟一起出门了。两姐妹骑着单车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说话声也渐渐随风飘远——“跟你说件开心的事,中午时外婆醒了,她不仅认得我,还给我补了衣服。”“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姐妹俩一起去的学校,约好放学也一起走。没想到下午放学时,路招弟要留下来开临时的班干部会议,陈年就先一个人回家。小院子满是太阳炙烤一天留下的暑热。陈年坐在井边,热得满脸通红,她握着手机慢慢地敲出字:mama,以后我去市一中了,外婆你要怎么安排?显然,她知道舅舅家是最好的选择,可有舅妈在……本来两家院子是连通的,可苗凤花硬是让人在中间修了一道矮墙,单方面分了家,也撇清了赡养婆婆的责任。这事说来就话长了。陈年爸爸去世后,路如意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苗凤花认为她这是“鸠占鹊巢”,占尽了自己的便宜,当然不肯干。“你要带着拖油瓶住我家屋子也行,那你连你妈也一起养吧。”路如意也是个硬气的:“我养就我养!”陈年当时还小,也是听mama只言片语提起过,所以此时盯着那堵爬满绿藤的矮墙,不禁忧心忡忡。可惜等了半小时,路如意还是没有回复,倒是朋友圈显示有新消息,她点进去一看,之前发的太阳爆米花,收获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