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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送点热水下来,再包上两个汤婆子,放进被窝里取暖,刚刚他摸到莫小荷的脚,湿冷的。“顾小子,你这般冒然上去,会不会有危险?”张大娘轻叹一口气,她也是吃过苦的人,没什么忍不了,眼下的条件已经足够好,还有床铺休息,她和老伴依偎在一处,相互取暖,饿了还有糕饼,馒头垫垫肚子。当年村里饥荒,顿顿树皮草根,上山的都差点被挖绝了,硬生生挺过一个月,等来朝中派发的救济粮,就靠着清可见底,只有几粒米的粥水,度过最艰难的日子。张伯摇摇头,按下张大娘的手,半夜上门来打劫,做法更像是山匪所为,不过,背后定是有所依仗,这年头,官匪勾结,最后倒霉的还是百姓。“小心些,去看看吧,见机心事,若是没什么异常,就先去李家看看。”李家是莫小荷的外家,之前是情况紧急,她没说出口,心里肯定是急坏了,顾峥去看一眼,万一真有点事,也能搭把手。“好,若是小荷醒了,让她别担心,我去去就来。”顾峥整了整衣摆,从地窖口爬上去。院中一片狼藉,柴房中的已经劈好的柴禾被人弄得到处都是,凌乱地散落在地,浸泡在雨水里,装置柴禾的柳条筐子被踩扁,顾峥黑眸中没什么情绪,他随手捡起筐子,发现上面的柳条陷入到泥土里,随后一把,带出了黑色的污泥。灶间里的油盐酱醋小瓶子被打翻,油葫芦不知所踪,装粮米的两个口袋被人带走,留下一地脚印。内室更是不能看,箱子的锁头被人劈坏了,掉在地上,箱子打开,里面的衣物被翻出来,扔得到处都是,每一件干净的,上面印着鞋印,还有殷红的印记,是什么不言而喻。这些衣服,不能再穿,留着也不吉利。顾峥全部打包,扔在角落,又迅速把家里外拾掇一遍。在灶间烧了热水,他拎着茶壶和汤婆子到地窖送东西,让二老暂时在此躲着,先不要出去,二老听说家里只是损失点财物,并没放在心上。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早就明白钱财乃身外之物的道理,只要人没事,就谢天谢地,没什么看不开的。莫小荷仍旧没醒,她蜷缩成一团,正陷入血腥的噩梦里,在她眼前,有人举着砍刀,对准无辜的百姓,百姓们痛哭求饶,而那些人,猖狂大笑,以此取乐。另一伙人脱了裤子,面目狰狞,把面容清丽的小娘子压在身下,歪着嘴,得意地说着什么,然后毛手毛脚地覆盖上去,入耳满是绝望地低吟声。顾峥见自家娘子紧锁双眉,嘴唇被咬得发白,他赶紧把汤婆子放在毛毯下,又搂着她,轻轻拍着后背,此举很有效果,睡梦中的莫小荷逐渐呼吸平稳,放松下来。油灯芯子发出滋滋地响声,原本就不太明亮的地窖,变得更加昏暗,张伯走下床,给老伴端了一杯热茶暖手,用铁丝挑亮了灯芯,肯定道,“顾小子是个好的。”“这还用说?”张大娘翻了个白眼,老头子说的是废话,当年要不是顾峥凭一己之力打死了熊,老头子坟头的草都长得老高了。看顾峥似乎是个冷淡的人,可张大娘知道,一旦被他认定,将是多么幸运。她不是大吴人,不懂大吴人的审美,为啥会喜欢涂脂抹粉的小白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那些人整日吹嘘治国之策,若是遇见山匪,还不得吓尿了裤子。顾峥破了相,一点不重要,长相不能当饭吃,关键是他有本事。当年老两口一度想要在村里帮着顾峥说亲,奈何他伤还没好利索,就默不作声地离开,走之前,又留下银两。“是啊,小荷也是好的,我就盼着他们夫妻和美,不要经历波折。”两国一旦开战,边城立即陷入战火,他们两个老的走不动,也不打算拖累人,若是有机会,希望顾峥赶紧带着莫小荷离开,毕竟离大吴京都越近,越安全。莫小荷在自家夫君放汤婆子的时候就醒了,他送来的温暖,驱散她的梦魇,只是他停留的时间短暂,接着就听到张伯和张大娘二老闲话,她睫毛颤了颤,继续假寐。辰时末,雨势渐歇,街道上出现零星几个人影,神色不安,来去匆匆,不时地向左右张望,有一点动静,就全身心戒备,俨然惊弓之鸟。沿途的百姓人家,门口挂上灵幡,来不及做灵幡的,大门上挂着白灯笼,白布条,代表家中有丧事,他耳力好,听着周围人的哭声,都很压抑。李家是两进的宅院,周围都是家境不错是商户。这些人做生意,向来懂得见机行事,他们用钱财保平安,损失了银子,至少性命无忧。“谁知道那伙人是什么人?山匪能有那么精良的装备吗?你当我傻?”给银子是唯一的办法,瘟神谁也得罪不起,钱没了,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再说他们能在镇上做生意,家里也不是一处产业,村里有祖宅,实在不行一家老小也不至于流落街头。“那你用得着全给出去?一个子儿不剩,这可咋办,喝西北风吗?”妇人声音尖锐,从院墙内传来,夫妻二人正因意见不合发生争吵。“你少说几句吧,眼皮子浅的东西,要不是老子老实,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和老子叫嚣?”男人很是不耐烦,气急败坏,当时那种情况,他没别的选择,要是不配合,惹恼那伙人,杀了他一家老小,在院中翻找,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而他们,还搭上性命,按照做生意来说,赔大发了!妇人理亏,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嘟囔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干啥把藏银子的地方都说出来,一点后路不留啊,咋就那么实心眼呢!”“哼,你应该庆幸,老子没耍小心眼。”他早上派家丁去周围打听,结果得知一个消息,他看着家里的母夜叉,道,“大善人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夫人一尸两命的鳏夫……”顾峥觉得男人很识时务,不愧是生意人,听到鳏夫二字,他刻意放慢脚步,侧耳细听。“他不是悲催的被人送到边境城墙那边服徭役了吗?”鳏夫员外有银子,在镇里有名气,名声也还可以,不过做生意的人,都习惯性锱铢必较,彼此是竞争对手关系,相互看不顺眼。“刚回来两天,听说花不少银子打通关节,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