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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好了,不至于为点吃的高兴成这样吧?不过奴婢多句嘴,罗逾送来的东西,还是先叫人尝一尝,过半个时辰——哪怕两刻钟——再吃吧!”杨盼吸溜了一下鼻子,拈起一块裹着香喷喷羊rou的髓饼:“不用!”她信他!“啊呜”就咬了一大口。那羊rou的鲜美,髓饼的松软,菜蔬的爽脆,以及酱料的恰到好处,她恨不得又要哭一哭。金萱儿对好吃不要命的主子只能摇头。杨盼觉得,她以后大概也忘不了:这于她有杀身之仇的小郎君,此刻在秋阳下明朗的笑,嘘着气从怀里掏出滚热的饼的模样,以及他腰间一直挂着的那个特别特别丑陋的剑套。萧关附近也有市镇,皇帝一大家子人要住的话,感觉简陋了些,倒不如在原野上搭建壁垒,住营帐还舒服自在些。杨盼这阵子奔波,吃不好睡不好,硬生生瘦了一圈。皇帝嘱咐了她好好休息,但转眼又带着儿子去查勘萧关的地势格局,教他怎么在这样的地方行军布阵,防守进攻等等。杨盼在车上奔波的晕劲儿,好一阵才勉强缓过来。皇帝还没有回来,偌大的一片壁垒中,她地位最为盛贵,可惜那并没有什么卵用。王霭一天要来问安三五次,也会送点吃的用的东西来。但是一看到杨盼恹恹的神色回转过来,他便说:“陛下吩咐,转天要和北燕来使会谈,他们求亲,我们送亲,他们送聘礼,我们发嫁妆——李公主的嫁妆,虽然从建邺带了些细软,还需要在附近筹备一些。公主若是身子骨好了,可否过过目?”皇帝不在,杨盼责无旁贷,挣扎起身说:“好吧,把单子详细的目录给我。”核查东西看起来简单,其实是很累人的活儿。杨盼拿着单子去问李耶若,李耶若握着一卷书,慵慵地说:“笑话了,我还能自己提要求不成?广陵公主,我知道你好心把我当姊妹,可我还能僭越地也把你当姊妹不成?别折腾了,你给什么,我用什么。北燕皇帝还计较点嫁妆里的锅碗瓢盆?”说完,掩着嘴“呵呵呵”笑了半天。杨盼觉得她真是越来越有毛病了,这有啥好笑的呢?她重新回头找王霭:“她让我做主,我就做主好了。她的细软东西是建邺带来了,但是陪嫁的人要有衣裳首饰,死沉死沉的,不可能也从建邺千里迢迢运过来。我寻思这地方恰恰是往西域一路的必经之路,附近的集市物品必然丰富。你陪我去挑一挑吧。”王霭摇头拒绝:“陛下过两三天就要回来了,我这里练兵、演武、加固壁垒,还有一大堆事没有做好。何况,买女孩子的东西这种事我本来就不擅长,还是公主派人去比较好。”现成的卖乖的机会都不要!杨盼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这个榆木疙瘩,气鼓鼓说:“你不去,我就自己去。而且,我要去玩一玩,我要微服去!”存心就是要气他。王霭抬头很认真地说:“这地方虽然是我们的地界,但是羯人、羌人、靺鞨人、鲜卑人、匈奴人都有,混杂而居。微服去,很危险的。”杨盼赌气说:“我才不怕。我找罗逾陪我去!他武功高,骑射好,能保护得了我。”王霭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气哼哼半天。杨盼等他说“还是我陪你吧”,但他就是不说,好半天憋出一句:“那你可别后悔!”杨盼登时大怒,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只能狠狠一跺脚,赌气说:“认识你我才后悔!和他在一起才不后悔!”转身就走,走了好远,也没听见王蔼服软喊她。杨盼一万个服气!当真要嫁给了他,只怕将来夫妻吵架,还得她先低头哄男人。这日子该怎么过?!她心里想着表哥沈征,好歹比王蔼还懂点事儿,但是胸无大志,又太过熟悉,好像也喜欢不起来。最挂念的还是罗逾,上一世她爱他爱到什么地步啊!虽然偶尔作一作,但心里是每次看到他都欢喜,结缡五载,一点腻味和厌烦都没有。所以,虽然也恨他的狠心,更多的还是奇怪,特别有弄清楚由来的渴盼。杨盼陡然冒出一个冒险的念头:既然推测他此刻还没有回北燕,还没有起杀心,是不是可以暂且信着他——反正去的是热闹的集市,反正会带侍从一起,反正这还是南秦的地界,怕他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不利吗?再说,正好可以气一气王蔼,也叫阿父知道:别再乱点鸳鸯谱了!她和王蔼不可能的!她是想到就做的伉爽性子,立刻对手下人吩咐着:“我明儿去集市买东西。虎贲营派十个侍卫微服跟着,贴身的,带一个宦官、一个宫女,还有……罗逾。”不等聒噪的金萱儿反对,她就厉声道:“我是广陵公主!就这么定了!谁误事儿谁负责任!”附近最热闹繁华的地方是一个镇子。杨盼撞到的日子又恰好逢十五,赶集的人无数,把镇子中央的一片市场挤得水泄不通。杨盼自打父亲登基、她当上公主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感受这种活泼泼的民间生活了,只觉得无处不热闹,无处不有趣。各种来自西域或北疆的新鲜玩意儿,使得这座连城墙都没有的简陋小镇,也有了旺盛的人气。她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遇到喜欢的就豪爽地掏钱买下。十个侍卫穿着民人的衣裳,远远地跟着她,小宦官和小宫女,起先还严守职位,渐渐也被各色的西域首饰、北疆羊皮和花布、毛毯、木头彩绘瓶子、雕花锡器等东西吸引了目光。就唯独剩下罗逾牵着一匹背上驮满了东西的马,耐心地陪她逛。一旦公主看见了什么稀罕,拍着手说“快买快买!”时,他就从容地从马背上解下褡裢袋,掏出铜钱或碎金银,买下杨盼喜欢的东西。正“买买买”得高兴,突然听见窄窄的市集道路上传来高亢的喝马声。路上的人便流水似的拼命往两边挤,杨盼一会儿被挤到人前,一会儿被挤到人后,挤得头晕脑胀。罗逾伸手托住她的胳膊,说:“小心。”杨盼像火烫了似的,实在害怕这熟悉的感觉会勾起一些旧的回忆,会让她沉溺进去,所以故意板着脸甩手道:“干嘛?手撒开!”罗逾讪讪地松了手。窄道上冲过来几匹马,马上人的衣装一看就是胡装,而且个个皮肤白皙,鼻子高挺,留着大胡子,目光狠戾。马蹄踏在路面上。偶有没来得及收走的摊子,被马蹄踏得粉碎。倒霉的人也不敢声张,只等马匹过后,才叹着气、抹着泪去收拾残局。杨盼虽然气愤,但也不想造次,抬眼想看看是那些人在她阿父的大秦土地上撒野!目光仅仅是对上了那几双眼睛,为首的那个胡人就是一声兴奋的唿哨,接